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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也管不到六皇子妃頭上。”
謝莫如在五皇子耳際低語幾句,五皇子就不沒說什麼,他現下煩透了六皇子,對六皇子妃倒沒什麼不好的印象。反正六皇子妃與六皇子一向關係平平,此事,全帝都知道。再者,五皇子恨的是害了自己母親的人,這事倘與六皇子相關,五皇子是絕不會放過他的,但,不見得非要搞死六皇子滿門,這不是五皇子的行事作風。
穆元帝親自過來一趟,再有謝莫如開解著,五皇子到底心下好過些,身子也慢慢的將養起來,只是想養至大安,就不是短時間內能行的了。
夏青城親自給五皇子把了脈道,“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先前殫精竭慮,用心太過,傷了元氣。之後,殿下心胸不開,鬱結於內,再好的藥,醫得病,醫不得心。好在如今殿下是想通了,我,糙民再開一幅食養的方子,殿下隔五天吃一回,有個一年半載的,就差不離了。”
五皇子對神醫十分客氣,道,“有勞小夏大夫了。”
夏青城道,“無妨,診金別忘付就成。”
五皇子:……
五皇子拿眼去瞧妻子,想問自家難道有欠過夏神醫的診金?唉喲,他這些天太消極了,也不知家用可夠?五皇子正胡思亂想,就聽謝王妃淡定道,“我與夏神醫說了,讓他把殿下的身子調理好,我捐二十萬銀子的藥材給他義診用。”
二,二十萬?
五皇子以前每年親王俸一萬兩,後來升了嫡皇子,嫡皇子份例更高,每年一萬五千兩。二十萬,夠他十幾年的薪俸了,一聽這價碼,五皇子就覺著,自己無論如何也得趕緊把身子養好出去賺些家用,不然以後兒孫怕得沒飯吃了。
夏青城得這許多藥材,十分歡喜,靈氣十足的眼睛裡也帶上了些笑意,道,“小唐與我說王妃心善,果然是真的。”
五皇子愈發覺著肉疼了,誰要是給他二十萬,他也覺著那人心善。
想到妻子為自己身體這般傾家拋費,五皇子感動的了不得。
連穆元帝聞知此事都覺著,老五媳婦當真是捨得砸銀子買名聲。
當然,也就穆元帝這人老成精的這般想,覺著,謝王妃是花銀子作秀來著。但,這滿帝都,花銀子作秀的不也只有謝王妃一人麼。
大皇子這實誠人想的就跟他爹不一樣,大皇子與自己妻子感慨,“五弟妹可真有錢。”又說,“老五這沒出息的,在家裡定是一點兒主也做不得,有銀子就給婦道人家亂花。”炫富,知道不!這是赤果果的炫富!
大皇子妃與大皇子成親二十來年,哪裡看不出丈夫話中的酸意,大皇子妃一向理智,與大皇子道,“不說五弟妹一向身家豐厚,就是五殿下,自江南回來,拉回上百車的寶貝,他們府里,哪裡還少得了銀子使。”
大皇子鬱悶道,“父皇一向就是偏心老五。拉回那些寶貝,也沒見他孝敬誰兩件,就給了些破爛江南土儀。”
大皇子妃:……
反正,謝王妃出二十萬銀子的藥材請夏神醫為五皇子調理身體的事一出,以至於,帝都都沒人敢請夏神醫上門兒了。不為別個,謝王妃你財大氣粗有銀子,咱們便是公門侯府的,也沒有隨隨便便拿出二十萬銀子的本事啊。
便是謝太太,也在過來看望五皇子身體時,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同謝莫如說,能不能請夏神醫去府里給謝老尚書瞧瞧身子的事兒。
謝莫如還有些莫名其妙,道,“這自然是可以的,小夏神醫的醫術很不錯,為人也很好說話,就是性子略直,不大委婉。”
“無妨無妨,做大夫的,越直越好。”謝太太很羞澀的問謝莫如,“就是不知夏神醫診金幾何?”
謝莫如一笑,就明白了謝太太的為難之處,道,“祖母按尋常大夫給就是,我先前是著急殿下的身體的,才拿出些銀子買藥材的。”
謝太太此方放下心來。
五皇子身子是真的不大安穩,穆元帝祭天祭祖的都是在外頭,便沒讓五皇子跟著,而是讓大郎幾個隨行。五皇子一行是年前方回的閩王府,年三十的宮宴也參加了,穆元帝見五兒子臉上雖仍是有些消瘦,好在精神不錯,穆元帝打趣,“你可得把身子養好,不枉你媳婦花那筆銀子。”
五皇子笑道,“把大郎幾個的媳婦本都花了,待大郎幾個大婚時,父皇多賞賜他們些,他們以後好過日子。”
大皇子酸溜溜道,“我與你大嫂在家還說呢,闔帝都算起來,捨得這般花銀子的,也就五弟妹一個了。”
三皇子一慣的八面玲瓏,見風使舵,先前五皇子一病半年,不見進宮,他與大皇子沒少在穆元帝跟前刷好感,今見五皇子重出江湖,三皇子打趣大哥道,“大哥是不是羨慕了?羨慕也無妨,大哥你拿出銀子,弟弟替你花也是一樣的。”
這死老三,風向轉得忒快。大皇子道,“切,大過年的,倒沒見你孝敬哥哥些什麼,就想著哥哥的銀子了。”
三皇子笑,“我那府里,只消得大哥瞧上的,大哥只管搬走。”
穆元帝看看滿堂兒孫,太子六皇子那點子陰霾也漸散了去。就是胡太后,見著謝莫如時,臉色也好了許多。不為別個,覺著謝莫如肯拿出家當來給五皇子瞧病,起碼對五皇子是好的。而五皇子,又是胡太后的親孫子,謝莫如對她孫子好,胡太后還和顏悅色的同謝莫如說了幾句話。
過了年,六皇子妃便上書,想去靜心庵為國祈福。
這事兒吧,六皇子妃畢竟只是皇子妃,皇家是無可無不可的。好在,先時鐵夫人就求到了親家文康長公主頭上,鐵夫人因著大閨女,年也沒過好。想著大閨女樣樣都好,怎麼就命不好呢,偏生遇到六皇子這禍害。自嫁了六皇子,先是憋屈的過日子,後來好容易六皇子瞧著明白些了,結果,又在要命的時候出了差子。鐵家不是沒想著勸一勸六皇子,可這些年,六皇子待六皇子妃一向是敬重有餘,親近不足。鐵家勸,也得六皇子肯聽呢。如今到這步田地,連累了六皇子妃不說,就六皇子這“養病”,估計得一輩子養下去了。
這也是鐵家與六皇子妃提前商量出的法子,與其在六皇子府這麼憋著,還不如去靜心庵呢。靜心庵也是皇家庵堂,現下住的都是先帝時的一些老妃嬪或是老宮人什麼的,去了那裡,鐵家人起碼還能偶爾去看望閨女,不然,同六皇子在府里“養病”算什麼呢。
這主意,六皇子妃也是同意的。
鐵夫人畢竟是文康長公主的親家,又一向知書識禮的人家,文康長公主也知道六皇子妃是被六皇子拖累了。鐵夫人求的懇切,文康長公主道,“女眷的事,還是得聽母后的意思。我這裡倒是無妨,只是她這去了庵里……”文康長公主擔心的是六皇子府的幾個孩子,六皇子那個糊塗人,再沒有六皇子妃這麼個明白的嫡母教導著,孩子們以後還不知如何呢?可看一看鐵夫人,這是六皇子妃的親娘,倘裡頭有六皇子妃嫡親骨肉,鐵家怕也不至於如此。哎,說來說去,還是六皇子自己不爭氣。何況,鐵家既有此心,便是將六皇子妃留下,怕她也再無教導庶子女之意的。文康長公主道,“庵里到底清苦,只要你們不嫌棄就好。”
“既是誠心禮佛,哪裡還嫌庵中清苦。”
文康長公主答應為六皇子妃說話。
小唐也受自己媳婦之託,來問問謝王妃的意思,謝王妃並未為難。鐵家便去辦此事了,先是讓六皇子妃上書太后,言及六皇子久病不愈,她願去清心庵為六皇子與國祈福。
胡太后近來很有些迷信,再加上一向不大靈光,見六皇子妃要去祈福,她根本沒多想。倒是文康長公主私下與穆元帝提的此事,“老六是大人了,不該我管。倒是府里的孩子們,以後念書成人,皇兄得有個計較。”
穆元帝有些不悅,卻不是針對妹妹的,而是對六皇子妃的,“去庵里,難不成比在王府做王妃還好?”
文康長公主道,“但凡老六跟他媳婦的情分有老五夫妻一半,他也不見得有今日。”
這話說的穆元帝一愣,而後,穆元帝長聲一嘆,他一向不喜謝莫如的厲害,覺著這女人什麼事都要插一手,可話說回來,五皇子但有半點兒危險,謝莫如絕不會坐視不說,還會先把孩子們放到安全地界兒去。譬如,太子剛把五皇子弄宗人府,謝莫如立刻把孩子們分散寄存,接著自己就進宮說理。雖然彪悍是真彪悍,跋扈是真跋扈,可有用也是真有用。不像六皇子妃,寧可出家,也不願意給老六收拾爛攤子。
當然,事皆有因果。五皇子恨不能事事聽媳婦的,倆人還很會說些肉麻的話,私下更不知如何呢。六皇子這個麼……當初打過六皇子妃耳光……要是五皇子敢打謝莫如耳光,估計現在早沒五皇子這個人了……
穆元帝嘆道,“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想到六兒子這失敗的人生,穆元帝嘆,“鐵家都求到你頭上,看來也是鐵了心的。她既願意念經,就讓她念去吧。”
文康長公主道,“要是皇兄想老六媳婦留下,不如我去問問她。”
“強扭的瓜不甜。”穆元帝道,“朕來安排吧。”
文康長公主便不再多說了。
六皇子妃去靜心庵為六皇子祈福,此事不大不小,六皇子業已失勢,關注的人便少了。且,皇家既已恩准,更沒有別人說這話的份兒了。
穆元帝在繼給安平郡王賜爵後,以六皇子病篤為由,把六皇子府的兩位皇孫一位皇孫女移到了宮中撫育,穆元帝把人交給了一位樂美人,這位樂美人,年已五旬開外,才只是個美人的品級,就知道是既無寵亦無子的了。事實上,樂美人出身也是尋常人家。不過,這位品階不高的美人能活到五十還好好兒的,也不是尋常人。穆元帝把皇孫皇孫女交給她,也把話說明白了,“待皇孫長大,可接你出宮,頤養天年。”
簡直就是給樂美人的生活注入了一劑雞血針啊,樂美人是個開郎的,先叩謝龍恩,笑眯眯道,“還請陛下升升妾身品階,不是為妾身,是為皇孫。也得請兩位貴妃娘娘多照應妾身一二。”
穆元帝笑,“你倒不客氣。”
樂美人依舊笑眯眯地,“妾身以往覺著,勉勉強強只能活一百,陛下將皇孫皇孫女交予妾身養育,妾身覺著,怎麼也得多活二十年。因壽數太長,就不與陛下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