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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辦法?能讓爸爸早點回來嗎?”
潘挺不置可否,“首先,我們要靜下心來,用心看這個世界……”
忽悠一個孩子對潘挺來說並不是件難受,尤其在對方全身心信任他的情況下。連帶他的母親,也對自己傳授的功法充滿了希望。
他說:“你想練的話,也可以試試。”
她說:“無比感激您,神神,我簡直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我內心的感激。”
“比起你的感激,我更想知道你的……芳名。”他說的時候有點羞澀,幸好臉皮太厚,看不出顏色。
她訝異了一會兒,才道:“我叫伊卡露。”
……
雖然是露水的露,但他也是挺拔的挺啊。
潘挺聽完伊卡露的名字之後,就一個人坐在海邊發呆。
cháo起cháo落,海水慢慢地覆過他的腳面,又慢慢地退卻。
他自言自語地說:“你相信緣分嗎?”儘管他看不到薩耳,卻能感覺到對方就坐在他的左邊。
果然,左邊傳來薩耳的聲音:“如果你是指你和我,我深信不疑。”
“我叫潘挺,她叫伊卡露。我們雖然來自不同的世界,卻早在一出生的時候就建立了聯繫,多麼奇妙。”
薩耳:“……”對他來說可不怎麼妙。
潘挺說:“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好比,你們那裡戀愛期的兩個人突然對彼此沒了感覺,各自尋求幸福。”
薩耳斷然否決:“不可能。”
“你們生活的地方一定叫格林童話。”潘挺道,“可惜我父母是童話的現實版續集。濃烈的愛情燃燒至灰燼,決絕地尋找各自的第二春。我就是那燃燒後的余灰,存在,卻輕如鴻毛。”
薩耳顯出身形,默默地摟住他的頭,想將他摟入自己的懷抱,被潘挺一把推開。
“別來偶像劇里男二的這一套。”
“男一會怎麼做?”
潘挺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大概扇自己一把掌,對著大海,糾結地揪著自己的頭髮說,該死,我為什麼不早點認識你吧。”
薩耳糾結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和頭髮。
“每回遇到親戚,他們總是會一臉淒楚地抱著我問我,是不是很難過,難過的話可以表現出來,別悶在心裡。”潘挺嗤笑一聲,“一群傻×!這不廢話嘛,TMD當然難過。”可當時的他正處於青春期,自尊心極強,時刻表現出老子是天煞孤星愛好者,世俗親情對我簡直是一種侮辱的高冷,久而久之,他得到的關懷越來越少,大家怕玷污他,漸漸也就疏遠了。他嘀咕道:“叫我怎麼表現?拉條橫幅寫,熱烈歡送爸爸媽媽走出婚姻陰影,祝第二春開張大吉嗎?!”
這次薩耳沒有猶豫,直接將他扯進懷裡,把頭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胸前。
潘挺掙扎不過,不滿地戳著他的腰,“說了我不吃這一套。”
“我很難過,你安慰一下我。”
“……”潘挺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正對著薩耳哀傷的綠眸。
仿佛隱藏在迷霧中的翡翠,失去了光澤,卻美得驚心動魄。
潘挺的心狠狠地悸動了一下。不同於看到伊卡露流淚時的懷念,而是一種直達心底的震動。因為他知道,他的悲傷,因己而生。
時間像粘稠的藕粉,拖著緩慢的腳步戀戀不捨地前行。
“抱夠了沒有?”
潘挺開口,長時間的靜默讓他的嗓音帶著微微的沙啞。
遮擋著翡翠的霧氣涌動起來,一點點地撥開,露出嶄亮的鮮綠。薩耳看著他,眸光清亮,耳朵輕輕顫動了一下,泛起薄薄的紅暈。
潘挺本能覺得不好,猛然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尷尬地整理衣服,“謝謝你的安慰。”
薩耳道:“不客氣,我很高興。”
絕美的容貌因為笑容更耀眼。
潘挺避開他灼熱的視線,“我去看看伊利安。”
作為這個世界第一個吃修仙螃蟹的人,伊利安沒有辜負潘挺和薩耳的希望,根據潘挺瞎編出來的神功,他練了三天就進入了神功中提到的一道境,根據系統邏輯,就是心理上妄想出來的一種境界,能夠激發人的潛意識,做到平時難以做到的事情。
雖然潘挺覺得看上去很像是妄想症,但練的人不是自己,就沒浪費精力糾結。
“神神,我覺得我的眼睛好像會飛起來。”伊利安興奮地說。
潘挺打量著他:“放心,沒有越過眉毛線。”
“不是,我是說,能夠飛到上面,從上面看這個世界,很清楚。”伊利安的表達能力不足以解釋這麼複雜的感覺,只能連比帶劃。
潘挺笑道:“很好,只要繼續努力,你的人也能飛到上面看這個世界。”
“那能看到爸爸嗎?”
……怎麼還記著這一茬?
潘挺笑容微僵,“相信你爸爸也很想見你。”想不想見到和能不能見到兩回事。
伊利安顯然沒有察覺這個語言陷阱,高高興興地繼續修煉。
52有海妖(上)
伊利安修煉,其他人也沒閒著。伊卡露在海邊建造了一棟小木屋,起初潘挺還用操控術幫忙,發現自己越幫越忙之後,就默默地退了。
趁著有時間,他去無名二號山又做了一次造子斷角再生任務。任務完成的時刻。造子痛哭流樓梯地撲到他面前,緊緊地抱住大腿大表忠心。
潘挺說:“造子啊。”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心,你的肝,你的貼心小棉襖!你傷心難過的時候,我陪著你。你失敗低落的時候,我安慰你。你生不如死的時候,我當你的精神支柱支撐你。”
“……你就不能期望我有點好事?”潘挺咬牙。
造子嘆氣道:“你有好事的時候,一定輪不到我陪你啊。”他無聲地望向潘挺的身後。
潘挺不用回頭也知道那裡站著個薩耳。不知道是陪著陪著就習慣了,還是造物主這個身份得心應手了,薩耳的隱身術對他來說,好似在慢慢地失效。近來自己不用看,就能感覺到他的方位。
“你是說,我傷心難過失落失敗的時候他不會陪著我?”潘挺故意大聲地問。
造子臀部一緊,後來想起自己的屁股只是個裝飾品,沒有人類的功能,又安心地鬆弛了,“看你們的條件,說不定你就是因為被拋棄,所以才傷心……”話沒說完,人已經化作了天邊的流星。
潘挺道:“他說的挺有道理。”
薩耳道:“我不會拋棄你。”每個字都是從齒fèng里迸出來的,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潘挺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也許有一天,你發現我礙手礙腳,取我而代之……”話音未落,胳膊就被緊緊地拽了一下,又很快鬆開。
許久,薩耳才幽幽地說:“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再相信我了吧?”
海風呼地吹了一陣。
潘挺應景地抖了抖,反省自己剛剛是不是說的太直接了,也許應該換個婉轉的方式試探,正要開口說點什麼挽回,就看到薩耳解除隱身狀態,顯現在自己面前。
“或許,我應該試試別的方法。”薩耳雖然在自言自語,卻是雙方都能聽到的音量。
潘挺新生不好的預感,“什麼別的方式?”
薩耳一步步地向前走,看著潘挺一點點地往後挪,嘴角揚起一絲帶著邪意的微笑,沉聲道:“更熱烈的方式。”
潘挺:“……”
造子說的對,他現在的確很需要有個人陪著他,安慰他,當他的精神支柱!
伊利安三個月前入小善,目前正要從元初突破微進,以防萬一,潘挺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薩耳趁機回了趟空間。
造子一看他回來,自覺地避了開去。
翡翠從沉睡中醒來,看到他,用滿屏的鮮花表達內心的歡喜。
薩耳說:“我以為我找到了命中注定的人,可是他並不這麼想。”
翡翠說:“我們隱瞞了他這麼多事,他只是一時難以接受。”
“我看得出來,他真的討厭我。”薩耳痛苦地嘆息,“他不相信我的真情,質疑我沒有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進入戀愛期,我無法解釋。我只能確定,我為他心動,情真意切。”
翡翠想了想道:“其實,關於天倫達克星球的戀愛期我做了一個分析論文。你要看一看嗎?”說著,屏幕上出現一片長長的分析論文。
薩耳一目十行地看完,雙眼閃爍精光。
翡翠道:“您應該讓潘挺看看,他會改觀的。”
潘挺全神貫注地看著盤膝靜坐的伊利安。儘管在時間的磨練下,他已經習慣外國人修仙的畫面,不過為了心目中的畫面,他不死心地建議伊利安留長髮。
“修仙需要吸收日月精華,頭髮越長,吸收精華的部位越多。”
潘挺解釋。
如今,伊利安長發及肩。
“什麼時候突破?”薩耳突然出現。
自上次他拋下一句“更熱烈的方式”,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潘挺防範著他:“你想做什麼?人是你挑的,冰雪族和高武族後裔,你應該很喜歡。”
薩耳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不去!”潘挺斷然拒絕。
薩耳道:“你喜歡抱、扛、背,還是拖?”
潘挺道:“這就是你說的更熱烈的方式?我敢保證,一定會失敗的。不,是慘敗!啊!”他的瞬移被攔截,薩耳像抱孩子一樣,將他直直地抱起。
潘挺彆扭地蜷起腿,雙手抓著他的肩膀:“尼瑪!你要帶我去哪裡?”
“回空間。”
說著,兩人已經到了空間裡。
“……回空間壓根不用抱吧?”潘挺奮力推開他,從他的懷抱里退出來。
薩耳懷中一陣空虛,心不在焉地說:“忘記了。”
潘挺齜牙:“到底什麼事?”
薩耳看向屏幕。
翡翠出現在屏幕里。
與造子比,翡翠實在聰明能幹、知書達理、忠實可靠,面對它,潘挺的口氣明顯溫和很多:“你找我?”
“我想給您看一篇論文。”
潘挺道:“希望是小說形式的。”
屏幕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字。
潘挺:“……”
翡翠不解道:“我將它翻譯成地球人最統一的文字,有什麼不對嗎?”
潘挺神色複雜地看著滿屏的甲骨文,緩緩道:“它統一的時候,我們家連祖宗都不知道在哪裡。”
薩耳道:“翻譯成中文。”
屏幕上的字很快就變了。
看著甲骨文變成熟悉的小方格,潘挺十分感慨。看來,人類的進步,世界的發展還是很必須的。倒退實不可取的。
論文涉及很多生物和天倫達克星球的歷史、環境,潘挺艱難地看完了,一轉頭就看到薩耳期待地看著他。
薩耳說:“質疑我的感情,這篇論文可以做出解釋。”
潘挺道:“天倫達克星人一生只會對一個人分泌苯基乙胺,一旦遇到這個人,就會進入戀愛期。又因為天倫達克星人熱情多情的天性,所以,大多數天倫達克星人很早就會一見鍾情,進入戀愛期。但是,薩耳屬於冷感型,需要長期的鋪墊和事件的刺激才能促使苯基乙胺的分泌,所以,他進入戀愛期比較遲。這是你想要表達的意思?”
翡翠道:“您與薩耳朝夕相處,互相了解是長期的鋪墊,您在關鍵時刻解救了他是事件的刺激。正是這兩個因素促使他愛上了您。請您放心,除了戀愛反應較為遲緩外,他的一切都與其他天倫達克星人一般無二,絕對會成為您忠誠稱職的戀人。”
潘挺木然地看著它,“所以呢?”
翡翠疑惑他的無動於衷,“您完全可以信任他。”
潘挺道:“因為他對愛情很忠貞,所以我就應該接受他?因為他分泌了苯基乙胺,所以不管我有沒有分泌,都應該和他在一起?”
翡翠震驚地說:“您沒有分泌?可否讓我檢查一下您的身體?”
……
潘挺往後一跳,雙手抱住自己:“我是沒有分泌苯基乙胺,不是不舉,有什麼好檢查的?”
翡翠道:“不舉沒關係,薩耳的身體很健康。”
潘挺看著安靜地站在一邊的薩耳:“你不覺得話題變得很奇怪?”
薩耳道:“一點也不,你們說的,正是我想向你展示的。”
潘挺把頭髮撓成鳥窩。
最後,潘挺仍是拒絕了翡翠檢查的提議——哪怕這件事看起來對他並無不利之處。
他回到伊利安修煉的地方,伊利安正在突破的要緊關頭。伊卡露端著新煮的魚湯,緊張地站在旁邊。雖然修煉的伊利安經常五六天不吃東西,可為了他一睜開眼就能喝到熱騰騰的魚塘,她還是每天上午下午各煮一次。
潘挺倒是沾光不少,伊卡露煮的魚湯大半進了他的肚子裡,兩人的關係藉此拉近不少。
一團白氣從伊利安的頭頂慢慢地升起,汗水大顆大顆地從他的額頭滲出來。許久,伊利安睜開眼睛,睫毛濕漉漉的,眼睛卻乾淨明亮。
“我成功了。”
他握著拳頭。
幾個月的修煉時光讓他長高不少,站起來時,頭頂已經超過潘挺的肩膀,朝著他的耳朵挺進。
潘挺道:“微進之後是入門、窺徑、小成、得心、識道、大成、超我,然後才能從小善升級到聆心。路還很漫長,不要氣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