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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是什麼意思?”
“他們在找你。”薩耳朝他身後一指。
潘挺道:“不要轉移話題。”
薩耳轉身,消失。
“以為只有你會嗎?”潘挺轉身,也消失。
……
侄子見潘挺在河邊和薩耳談了許久,有些吃味,興沖沖地跑過來,卻正好看到兩個人相繼消失,失落之下,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吼:
“神神!”
還沒有跑遠的潘挺一下子被吼得雙腿一軟,跪了。
……
果然是克星。
在潘挺的建議下,光榮族在河邊安家落戶。潘挺教他們製作木盆和木桶,一是普及熱水澡,有了冬天之後,熱水是必須的,順便引導他們對火的信心和依賴,二是萬一著火,還能有個滅火措施。
果然,看到誰能撲滅火之後,光榮族對火的恐懼降低不少。但日後也養成了一個習慣,但凡有火的地方,旁邊必然放這一桶水。
潘挺安慰地想:這麼快就能養成消防意識,很不容易。
未免下雨落水,潘挺對木屋進行了技術型的改良,光榮族一點就通,再造出來的木屋就很結實耐用。
潘挺見一切上了軌道,和侄子說了一聲,回空間閉關,準備學習種植、畜牧、燒陶、紡織等技術,然後再傳授給侄子。
侄子戀戀不捨,雙手死死地抱著潘挺的腰,一副走哪根哪的架勢。最後潘挺被他纏煩了,布置了一系列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有一種交通工具叫車,車又分很多種,自行車,三輪車,汽車,火車……下面是輪子,上面是把手或方向盤,我給你畫下來,你好好研究,。”
“動物身上的皮毛好好處理,也能做衣服穿,比糙暖和多了。”
“我們喜歡吃冰,把冰磨碎,上面澆一層煉辱,可好吃了。”
“還有一種特別神奇的東西,叫電腦,簡直改變了我們這一代的生活方式。把一群野猴子變成了家豬。”
“什麼時候你造出了這幾樣東西,我就什麼時候回來。”
“加油!”
潘挺說完,不管侄子聽懂了多少,用隱身術遁了。
離開光榮族後,他有點不放心高武族的破壞力,特地隱身前往探查了一番。高武族並沒有像光榮族那樣團結在一起,發展成一個凝聚力強大的集體,而是選擇無名二號山為領地,在裡面各過各的。
大多數人的都選擇了山洞,光榮族出生的山洞裡住著七八個高武族,但各自劃分了區域,誰也不侵犯誰。因為天性限制,他們一天吃一到兩頓,每次出去都會帶三四天的食物,能不動就不動。
不過也有讓潘挺感到意外和驚奇的事。他們發明了陷阱。
不知是否受光榮族的影響,他們很喜歡吃肉,但不喜歡捕獵,於是自發地發明了陷阱。起初是挖了個洞,洞裡生著火,期待動物直接掉下去,連燒烤的步驟都省了,後來發現傻兮兮的動物太少,就在陷阱上鋪了點稻糙掩蓋,後來又發現火會發出光和聲音,讓動物心生警惕,在再三的試驗和淘汰下,終於想到把坑挖得深點,下面插點尖銳的樹枝——這還是從鑽木取火中取得的靈感。
總之,高武族懶歸懶,為了讓日後能好好的懶著,還是付出了相當的腦力,並取得了可喜的成果。
看著高武族從陷阱里拖出食物時滿足的表情,潘挺忍不住彎起嘴角。
不管怎麼說,高武族的食物有了著落,短期內應該不會再去騷擾光榮族,對整個平原來說,是好事。
潘挺閉關苦讀的時候發現造子也在閉門學習。他想起上次呼喚造子造子沒回音的事,戳著它的腦袋問:“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
造子抱著電腦去另一邊,“我要學習。”
潘挺撲過去,趴在台子上,雙手捧著臉,幽怨地看著他:“我覺得我們最近的關係有所疏遠,你和薩耳更親近。”
造子道:“你多心了。”
潘挺道:“你現在的口氣特別像薩耳。你不會告訴我,你們最近做了個體檢,然後發現是失散多年的父子吧?”
造子道:“你和光榮族更像父子吧?”
“吃醋了?”
“沒有。”造子道,“我只是想當個更稱職的造物主背後的男子。”
聽他這麼講,潘挺不好再開玩笑,摸摸它的頭:“有心事想傾訴的話,我就在這裡。”
造子觸角動了動,裝作看電腦,默默地轉身,用屁股對著潘挺。
潘挺確定它有心事,卻猜不到是什麼心事。或許薩耳知道?不過他很久沒有出現了,好像那場對話之後,就在躲著自己。
32大發展(中)
學習的時間總是枯燥的,尤其身邊沒有一個秀色可餐的學妹眨巴著大眼睛等待著你講解的時候,潘挺看了會兒枯燥的種植,睡了個午覺,起來又看了幾分鐘,手指默默地打開了2046,愉快地玩起來,連輸了十幾把,他覺得自己太浪費時間了,繼續看書,然後……
如此反覆了三四天之後,他的學習過程是有的,成果是停滯不前的。
潘挺在空間裡熬不住,決定出去透透氣。他問造子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被造子婉言謝絕——的確是婉言,從頭到尾就搖了搖手,委婉得不能再委婉了。
外出放風,潘挺第一件事就是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里吹拂的烤肉香一下子勾起了他的饞蟲。他沿著香氣往前,光榮族的木屋群鱗次櫛比,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河邊上,兩個七八米高的木台聳立在木屋中間,像是造子腦袋上的兩個觸角。
肉的香氣就是從木屋中間傳出來的。
潘挺仰望木台,又看著木屋,恍惚間好似回到了地球。太近似人類起步時期的文明了,不,比他們更先進。
“神神!”
熟悉的呼喚聲迎面撲來。
潘挺剛抬起手想要來個久違的擁抱,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立於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靠近。
侄子停下來,咧開嘴笑。
潘挺目光從他臉上挪到他身下的交通工具上。雖然很簡陋,但把手、輪子可見自行車的輪廓,而且從侄子半騎半走的姿勢來看,這輛車是能動的。
“你……我做。”侄子憨厚地撓撓頭。
潘挺摸著車把,將人趕下來,自己上去試用了一下,車沒有踏板,但把手邊上有一根樹條,可以手動轉輪,前輪動的時候,後輪也會跟著動起來。用起來有些辛苦,可是對接觸世界沒多久的侄子來說,已經是奇蹟。
潘挺看著他,調侃道:“要是有個果子砸了你,你會不會發現萬有引力?”
侄子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輕輕地摩挲著,就像討賞的小狗。
潘挺拍拍他的臉:“我聞到肉香了,一起吃飯去!”
“肉!”侄子眼睛一亮,將車往地上一丟,拽著他往前跑。
潘挺心疼車:“還沒鎖上呢。”
侄子以為他不願意,誘惑道:“肉!”
潘挺突然自嘲地笑起來。這個世界哪裡有偷車賊?
光榮族正在烤肉,潘挺撕了一塊放進嘴裡,原以為就是淡淡的肉味,誰知道咀嚼在嘴裡竟然有點鹹味。他驚喜地看向侄子。
侄子開心地笑起來:“好吃。”
潘挺拍了下他的腦袋:“你就知道好吃。上面撒了什麼?”
一隻手伸過來,是一種糙,被擠了汁液。
潘挺注意到手的主人就是上次侄子舔了舔臉的姑娘,她正挺著個大肚子。
侄子拉過她的手,舔了舔她的手,將糙遞給潘挺。
潘挺看看他又看看她,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好似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兒要跟別人走了。可是早在光榮族懂得男女搭配的時候,他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你的孩子?”他指指女人的肚子,又指指侄子。
侄子歪著頭,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潘挺想到,他們或許根本不知道女人挺大肚子的含義,要不是自己這次出來,可能他們連孩子要生了都不知道,畢竟,他們一個個都算是從石頭fèng里蹦出來的。
他頓時感到自己責任重大,對侄子科普照顧孕婦的基本常識。
侄子似懂非懂,聽到後來,不耐煩了,伸嘴去舔他。
有婦之夫還敢當著自己媳婦兒的面舔別人?
潘挺尷尬地看向那姑娘,就看到那姑娘正和另一個男人你儂我儂。
“……”
潘挺發現自己又用地球的框架去衡量光榮族了。
他們還沒有形成婚姻制度,更不要說忠誠、專一這些品質,他甚至懷疑他們只知道發情,而非戀愛,這倒是能解釋侄子為什麼對他纏夾不清。或許在侄子的觀念里,根本沒有親情友情愛情之分,只有喜歡和親近吧。是因為光榮族的道德品質太好,自己才在不知不覺中將他們看做“文明”人,而事實上,他們的文明剛剛起步,且大多體現在物質上,精神文明建設還沒有苗頭。
看來,自己的引導之路還漫漫其修遠兮!
吃完飯,潘挺參觀光榮族,並傳授了部落的概念,稱侄子為酋長。侄子不大高興,顯然更喜歡侄子。潘挺又解釋了半天職位和姓名的區別。
侄子總算在“侄子是他的,誰都不給,酋長可以給別人”的勸說下同意了。
潘挺問起高台的作用。
侄子比劃不明白,乾脆帶著他爬了上去。
自從從無名二號山摔了兩次之後,潘挺那一點不足為人道的恐高症就徹底克服了,這麼點高度,噌噌地就上去了。站在高台最上方,還有種一覽群山小的豪邁感。
侄子在他後面爬上來,拿出兩條挖空的類似竹管的杆狀物,架在高台邊緣的一個木架子上,然後從桶里舀了一勺子的水,慢慢地倒在杆狀物里,水順著杆子的凹槽流淌下去,隔著兩三米的高度,落在近處的屋子上。
我的天!
潘挺震驚:這是消防用的水管?
侄子又拿出幾根杆子,一根比一根長,再移動木架子,竟然是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全被涵蓋了。
潘挺目測兩個高台的位置和杆子的長度,吃驚的發現兩個高台完全覆蓋住所有的木屋。這是他們在造屋子前想的?還是造屋後想的?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只是幾個月沒來,光榮族就帶給他接二連三的驚喜。他忍不住期待起光榮族的未來來,頭腦如此發達的族群最後會走到哪一步?自己是否將見證星球大戰里的科幻世界?甚至,超越的更高文明?
成為造物主以來,潘挺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燃燒起了期待和希望,不再僅僅將它當做回家的跳板。
“神神?”
侄子伸手去捏他的臉。
潘挺抓住他的手,拍著他的腦袋:“要加油。”
侄子懵懵懂懂地看著他,完全不懂他的三個字包含著怎樣的熱情與期望。
潘挺笑著摸摸他的頭:“看來要抓緊時間教會你們文字才行。”
為了新生嬰兒能夠順利降生的,為了加強部落精神文明建設,為了讓彼此的溝通更加順利,潘挺身兼數職——婦產科護士、音樂老師、美術老師、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
出乎意料的是,在所有課程中,他當的最開心的是美術老師,因為有一大批慘不忍睹的塗鴉襯托著他的畫作,猶如一群螢火蟲圍著一顆電燈泡,顯得電燈泡特別耀眼。最痛苦的是音樂課,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大張旗鼓的五音不全。
語文和數學是他們學的最好的兩門課,光榮族的學習能力完全發揮在這兩項。
除了學習外,潘挺開始傳授種植技術。托福於薩耳創造的紫米,種起來非常方便,很容易長,就是成熟的周期較長,一年一熟。好在地廣,潘挺指揮光榮族大量種植,到豐收時,收入也相當可觀。
時間一日日地過去,轉眼就到了冬天。在潘挺的帶領下,光榮族已經學會製作皮襖、皮墊、毛毯和炭。不過光榮族天生體質好,對炭並不怎麼感冒,倒是很喜歡皮襖,幾個孕婦湊在一起想出了皮襖的各種樣式,短裙、長褲、坎肩、披肩,都有了,讓潘挺嘆為觀止。沒想到設計師這個行業這麼快就出現了,看來光榮族的精神文明發展前景也是很樂觀的。
眼見著幾個孕婦的大肚子越來越大,潘挺惡補分娩知識,還根據侄子等人的形容推測預產期。只是無論他吸收了多少理論知識,在現實這頭大老虎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孕婦羊水破時,他整個腦袋一片空白,兩條腿軟得幾乎站不直,還要靠侄子半拖半抱地將他帶到椅子上。孕婦看上去比他鎮定地多,依照潘挺事先的吩咐,努力將雙腿張開。
其他孕婦一個個湊上來,好奇地摸摸她。
潘挺深吸了口氣,推開侄子,走到床尾,看著她張開的雙腿,深吸了口氣,勉強將手伸了出去。他緊張的並不是怕接生失敗帶來後果。他知道,就算孕婦難產,一屍兩命,光榮族的人也絕不會責怪他,甚至會反過來安慰他。正因為這樣,他的壓力才更大。
“深呼吸,慢慢地用力……”
潘挺眼睛集中地盯著穴口,摒除所有雜念。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得到了升華,不再是單純的潘挺,好似脫胎換骨,站在了前所未見的高度。
生產的過程極為順利。
那孩子簡直是自動出來的,一出來就哇哇大哭。
潘挺先用比棉花更柔軟的嫩糙清潔孩子的鼻子和口腔,然後用事先準備好的石刀輕輕地割斷臍帶,用準備好的獸皮襖裹住孩子。他嘗試過用清潔孩子口腔的嫩糙做衣服,可惜失敗了,只能用獸皮對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