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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五彩斑斕的世界後,綠髮冷艷的面容與突兀的發色竟顯得十分虛假,與整個空間格格不入,充滿了違和感。
綠髮沒說話,而是朝電腦的位置走去。
造子一下子跳到潘挺的胳膊上,兩人抱成一團。
潘挺比較了一下兩人的體型,勉為其難地將造子放到了身後,自己挺身迎上:“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我都好商量。現在最重要的是對付火球男。”
綠髮停下腳步,“火球男?”
“就是你那個世界的造物主啊,那個火球。”潘挺道,“他要殺你,也要殺我們,我們正應該聯合起來。”
綠髮道:“我叫薩耳。”
潘挺崩潰:“你的名字怎麼又變了!”
綠髮道:“不叫火球男。”
“我知道,你再變也只可能變成薩球男。”潘挺靜默了一會兒,猛然回過神來,“什麼意思?”
綠髮將手伸向電腦。
縮在一旁的造子見綠髮的手伸向電腦,突然衝出來,唯一的一根觸角竟然放出閃電,劈在綠髮的手腕上,立時出現一道焦黑的刻痕。
潘挺終於將目光挪到綠髮脖子以下,發現他全身上下狼狽得很,不止身體多處被火燒傷,而且衣衫襤褸,發尾焦黑,虧得他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維持高冷。
綠髮被劈了,沒有任何表情,而是順手將造子從檯面上拂了下去:“你還有用。”他將電腦挪到面前,手指剛碰到鍵盤,就感到脖子一陣大力,將他往後勒去。
這是潘挺第一次在戰鬥中使用隱身術,十分緊張,胳膊勒住綠髮的脖子之後半點不敢鬆開。造子趁機衝上台子,準備搶回電腦。綠髮眼眸一沉,肩膀上突然多出四隻手,且無限伸長,一隻捏起造子,三隻扯住潘挺,意圖拉開他。
潘挺自認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可綠髮好似全然不痛,任由兩人的肌膚摩擦起皮,仍是面不改色地將他硬生生地、一點一點地從自己的身上扯了下來。
“你究竟是什麼?”造子震驚地盯著從綠髮身上“長”出來的,像手臂更像樹枝的粗長物。
綠髮雙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著,清脆的聲響讓潘挺和造子提心弔膽。
僅僅是三分鐘,對造子和潘挺來說卻像是過了三年那樣漫長。
綠髮終於停下手,然後,火球男出現在了空間。
……
潘挺見到火球男的臉,震驚地張大眼睛:“你……”
三分鐘的隱身時限已過,他的一言一行都在火球男的眼底。
火球男道:“我叫薩耳。”
潘挺扭頭看向一見到火球男就呈僵死狀的綠髮,咬牙道:“你們是一夥的,他是臥底!”
火球男道:“沒有我們,只有我。”
潘挺道:“這種時候還要炫耀你們一條心嗎?你們連臉都一樣,該不會是雙胞胎吧?”
“我懂了。”造子突然道,“他是你的傀儡?一直是你在操控他?”
“嗯。”火球男看了綠髮一眼,綠髮的眼睛慢慢地失去身材,身體也縮了起來,緩緩變成了一棵樹。
……
潘挺想去以前有個電視劇,裡面女主角似乎說過下輩子想當一棵樹。真該讓她看看眼下的畫面,這麼“美”,一定會改變她的主意,讓她重新思考人生的方向。
☆、二合一(中)
造子跳到電腦前,翻看著他的操作記錄:“你剛剛做了什麼?”
薩耳說:“達成你們的願望。”
造子和潘挺異口同聲道:“這不可能!”
造子解釋:“你還在這裡!”
潘挺解釋:“我還在這裡!”
……
薩耳對兩人的抗議視而不見:“我允許你們同我合作,暫時。”
潘挺道:“我想你有點誤會。我們之前邀請薩……基當夥伴是因為我五行缺火,打算背他回來燒柴用的。”
“火?”薩耳眸光一閃。
潘挺的衣擺突然燒起來。火苗赤紅地往上躥,差點兒就燒了下巴。幸好經過幾次突發事件,他的反應力已經擺脫了寫作期的宅男水準,直逼中學時期,一下子扯脫了衣服,往薩耳身上一甩。
衣服在空中沒來得及大鵬展翅,就撞了南牆,跌落下來。
薩耳上前一步,腳踩火焰。
火焰像老鼠見了貓,嗖得就熄了。
“不喜歡?”他問。
潘挺道:“小心玩火自焚。”
“啊!”造子在旁邊尖叫起來。
潘挺覺得他尖叫得很是時候。再不來點新話題,和薩耳將會朝著無話可說,氣氛僵硬,相看相厭,不禁肉搏的情節發展。
造子觸角氣得微微顫抖:“你做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潘挺張望電腦:“變成哪樣啊?”
薩耳道:“合作。”
潘挺回頭看他:“合作什麼呀?”
造子道:“休想!”
薩耳冷冷地說:“由不得你。”
“你們可不可以先回答我,現在到底是哪樣啊?!合作什麼呀?”潘挺大吼一聲!
造子憋屈地挪開身體:“我不知道他對系統做了什麼,現在,他也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了。”
潘挺吃驚道:“那我呢?”
造子安慰他:“放心,你還是。”
“別放心啊,為什麼我還是啊?我要是不是了,是不是可以直接回家了?”潘挺眼睛亮起來。
造子道:“你如果不是了,可能會成為這個世界普通的人類,也可能被系統抹殺。”
潘挺低頭沉吟半晌,對薩耳說:“你打算怎麼合作?”
造子不敢置信地望著他,觸角顫抖得越發厲害:“叛徒!”
潘挺安撫它:“人生難免不如意。我們又不是造物……就算我們是造物主,也難免會遇到能力之外的狀況。你要明白,妥協和合作才是維持世界和平的必要手段。”
造子憤怒地指著薩耳:“他是無恥的入侵者!”
潘挺道:“我知道,你知道,他自己也知道。然後呢?”
造子道:“他是造物主,你也是造物主,為什麼你這麼沒用?”
潘挺道:“曾經有一次讓我變強的機會放在我面前。後來……我的造子從一隻小蟑螂變成了一隻小老鼠。”
造子火氣降了一點。
薩耳道:“開始幹活。”
潘挺道:“等一下!工作永遠是做不完的,急什麼?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畢竟,接下來我們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要在一起共事。”
薩耳道:“我說過。”
潘挺發現進入造物主空間之後的薩耳比之前要溫和許多。或許是他那雙如綠寶石般瑰麗的瞳孔加了分,又或許他已經達到了目的,心情好,總之,同樣一頭火紅色的頭髮,他的周身氣場卻不似上幾次見面那樣不近人情。
他試探:“除了名字之外,你是不是應該說說,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同我們合作?”
薩耳抬起手。
潘挺肩膀好似被勾住了,不由自主地往前沖了兩步,在薩耳身前十厘米處停住。
薩耳比他高出半個頭,眸光微微下垂,充滿了威懾:“創造三級世界,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話音剛落,潘挺就察覺到鉗制自己身體的力量消失了,立刻倒退到台子邊,握住造子的手,才感覺到勇氣回到胸腔:“先生,今時今日咁樣嘅服務態度未夠嘎。人同人的合作基礎是信任和了解。”
薩耳似乎在認真考慮他的話。
潘挺苦惱地搖頭:“你這樣,我很難做的。”
薩耳道:“不合作,死。”
潘挺長嘆了口氣:“幸虧你遇到我,我這個人沒別的本事,就是特別的善解人意,理解能力一級棒。找合作對象的話,你真是找對人了。”
薩耳道:“明天開始,每天創造五百個動物。”
“咚”的一聲,潘挺倒地。
薩耳道:“做不到,死。”
潘挺奄奄一息:“問下死法。”
“你最怕的。”
“……精盡人亡!”
後來。
薩耳雖然擁有進出空間的權限,卻很少出現,於是,被巨石激得波瀾萬丈的湖水很快又平靜下來。
潘挺發現他生活的組成部分並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依舊是工作加休息,就是工作量增加了,休息時間少了,包工頭換人了。
但是他和造子都知道,湖下面有塊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冒出來膈應人。
一天創造五百個動物對潘挺來說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
潘挺有點佩服薩耳,那傢伙對他能力極限的了解幾乎可以和他的責編相媲美,完美地踩住了他的底線。只要他不開小差,還是能夠保質保量完成的,一旦開小差……綠虎就多了很多綠色系的同伴。
日子有條不紊地過兩個月,造子突然神秘兮兮地將他拉到角落裡:“我知道把他從系統名單里除掉的辦法了。”
潘挺精神一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儘管空間裡只有他們兩個,可他總有點擔心薩耳突然冒出來。寫了這多年的小說,他對這種劇情最有經驗。每當反面角色商量陰謀詭計的時候,不是被主角或他的小弟聽到,就是事後敗得很慘。
……
他幹嘛把自己代入反面角色?
造子自信滿滿地說:“等我把他從系統里刪除,他就不能再進空間了。哈哈哈!”
潘挺道:“我替你把風!”
與造子比,他實在算身材高大,完全將造子遮擋在背後,就算薩耳出現,也能給造子爭取時間掩飾過去。
等待的時候,潘挺忍不住胡思亂想。
一會兒想地球的生活,一會兒想新世界的前景。
又喜又悲。
“好了。”造子道。
潘挺猛然回頭,驚喜地說:“真的?”
造子搖晃著觸角,得意地說:“當然。控制系統這種事情,造物主是絕對比不上造子的,就算他是三級世界的造物主也不行。”
潘挺指著電腦上的長條,看著綠一點點吞噬紅色,又看著紅色緩緩地反噬回來,疑惑地問:“這是什麼意思?”
造子觸角繃直,失態地喊道:“這不可能!”
潘挺笑容僵住:“不要告訴我,綠色代表你,紅色代表他。”
造子沒空解釋,兩隻手拼命地敲打著鍵盤。
儘管它敲得氣勢洶洶,可是屏幕上的長條一點變化都沒有。
“我們要不要趁他沒發現,先把這個綠條弄回去。”潘挺道。
造子道:“他不會發現的。”
“不會發現你想刪除我?”薩耳冰冷的聲音突如其來地響起,讓潘挺嚇得差點跳起來。
造子身體僵了僵,依舊拼命地敲打著。
薩耳說:“薩瓦爾拉姆斯多德斯剛來你就把系統重啟,讓一切重新開始,還有機會。現在,太晚了。”
潘挺:“……”敢不敢給綠髮一個統一的名字!
造子不甘心地說:“這就是三級造物主的力量?”儘管它知道,當世界達到三級,造物主背後的男子就會升級離開,世界由造物主全權管理,但是出於造子的驕傲,它始終認為造子是無可替代的,想到自己竟然在系統里被一個造物主打敗,自尊心就嚴重受創,好似,它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重要。
“想知道,就將世界升到三級。”薩耳看向潘挺,“明天開始,三千。”
……
潘挺轉身對電腦上被紅條壓製得只剩下兩三毫米的綠條禱告:“壓回去,壓回去!”
☆、二合一(下)
造子得罪薩耳,潘挺後果嚴重。
在造子憂鬱的時候,潘挺在思考新物種。
在造子嘆息的時候,潘挺在輸入新設定。
在造子望著天花板默默無言的時候,潘挺在爭分奪秒地抱怨。
……
“這到底是為什麼?!”
潘挺仰天長嘯。
即便潘挺如此努力,一天結束的時候,他輸入的新設定也只有一千零八十二個。
薩耳檢視成果,潘挺問道:“不合格的話,你揍我?”
薩耳看看成果,又看看潘挺憔悴的面容,淡漠地說:“剩下的一千九百一十八加到明天。”
“你還是揍我吧。”潘挺無視薩耳凌厲的目光,破罐子破摔道,“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可能完成這種不可能的任務!如果一定要我給一個解決的方案,那我只能推薦三個人——托尼·斯達克,詹姆斯·邦德,和機器貓。”
薩耳道:“跟我來。”
潘挺警惕地繃直身體:“去哪裡?有什麼事情這裡解決就可以了!”
薩耳冷冰冰地看著他,見他始終沒有過來的意思,翠綠色的眼眸慢慢地浮現一層冰冷的霜雪。
就在潘挺和造子都以為他會忍不住動手的時候,薩耳的確動手了——朝他伸出手,“過來。”
……
潘挺吃驚地看著造子,小聲問道:“他是要我過去牽住他的手嗎?”
造子悲憤地看著他,慢慢地吐出兩個字:“叛徒!”
潘挺道:“雖然我的名字和叛徒的拼音第一個字母都是PT,但是,這不等於我是叛徒!也有可能是普通、平坦、蟠桃。”
造子道:“叛徒,劈腿,姘頭……”
潘挺怒道:“你夠了!”
“不然他為什麼對你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