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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林緒給他的那一份名冊上足足幾十個名字,差不多占了朝中大臣半數,這還只是已經被發現察覺到的,還未被察覺到的怕也不在少數。
「什麼是好臣?什麼又是奸臣?」林緒心情好,話也多了些。
許瀾沒想林緒會搭話,聞言他看了一眼林緒,卻只是搖頭並未回答。
什麼是好臣?什麼又是奸臣?這淺顯得道理兩人又怎會不明白?
這入朝為官的,能夠做好份內事不濫用職權欺上瞞下的,就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好字。若能再為朝廷分憂解難,那便已經稱得上是一個『能』字,是能臣。
真如同林緒許瀾這般正不貪污不受賄,只靠著那點微薄的俸祿剛正不阿清廉一生的,恐怕滿朝文武百官加起來那也湊不出五個。
或許一開始不少人都一心豪情壯志真想為朝廷做些什麼,可一旦進入朝中,很多事情就會變得身不由己。
就如同這商稅之事,百官多有涉及,商賈之流也多默認,就算你獨善其身從而拒絕商賈之流的親近走動,百官又怎會放任不管善罷甘休?
他們皆已是同流合污,又怎會放任一個毫無把柄之人在身側?
為官之道,莫不是在同流合污又或者被排擠在外中二選一罷了。
若同流合污倒還好,若被排擠在外,到時才真的寸步難行,就算皇上信任,又能信任多久?又能抵得過多少百官暗中參本陷害?
就例如戶部萬裕和蘇凡毅兩人,這兩人算是近幾年內的新起之秀,是晉祁地位穩定之後新招考進來的學子。
一開始兩人一腔熱血,在朝堂上也是十分活躍,無論大事小事都是一心向民據理力爭,當時也算是深得晉祁喜歡。
可自他們入朝為官到現在也不過四、五年時間,如今卻已經是完全變了模樣。
戶部尚書萬裕,如今已是與滿朝文武百官都關係不錯的老油條,對上油腔滑調對下籠絡有加,朝中更是有不少人都與他稱兄道弟。
工部尚書蘇凡毅人緣上雖不如萬裕好,但在主戰一派里他也是備受推崇的中心領袖之一,朝中議事之時若他發言,那底下附議之人也是多不勝數。
這樣的兩個老油條算得上壞嗎?不算,就他們倆這樣的在朝中甚至都已經算得上是好的。
萬裕雖然油腔滑調似乎與所有人都稱兄道弟,但戶部之事他從未怠慢,皇上交代的事也從來沒出過差漏。
蘇凡毅亦是如此,雖然身為主戰派的他在一些邊關大事上執拗得讓人發火,但他也與萬裕一樣,所有份內事都完成得很好。
兩人的變化林緒和許瀾都看在眼中,自然也明白其中的緣由。
甚至可以說,萬裕能把戶部管理的如此妥當,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他與朝中大部分官員關係都還不錯,若換個人,這戶部的差事就未必能完成得這麼好,這皇上交代的事也未必能夠悉數完成。
蘇凡毅也不過如此,與他人行個方便也等於與自己行個方面,抱團求生。
這些道理,心思通透的兩人早就已經明白。許瀾突然感慨一句,也不過就是有感而發。
其實這個道理不只是他們兩個明白,身為皇上的晉祁該是更加明白,這也是他為什麼並未再像之前一樣血洗朝堂的原因。
晉祁登基至今為止才九年,這被血洗過的朝中在這幾年裡卻已經逐漸分流分派開始腐敗,他很明白,就算是他把這些人再殺個乾淨,要不了幾年情況還是會再變成這樣。
商稅之事他步步籌劃,就是因為他把這些人殺個乾淨也無法改變,想要改變局勢,歸根到底還是要另尋他路從根本解決。
提及這件事,林緒和許瀾兩人都不想再說話,又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待到中書省把聖旨擬定,兩人告辭,各自離開。
第二天,早朝時,晉祁如眾人預料般把這這聖旨頒發,昨日就已經得到消息的百官一個個沉默不語無人反對,這讓龍椅之上的晉祁看得頗為驚訝。
驚訝之際,晉祁看向為首的林緒,雖然還有些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十之八/九又是他做了什麼。
被注視,林緒抬眸看去,那張臉上依舊是叫人看不出絲毫端倪的淡然沉靜。
「商稅之事儘快去辦,國庫還等著錢用,莫要怠慢。」晉祁見眾人無異,叮囑道。
「是。」林緒回話。
「若有用人之事儘管去調,也傳朕口諭給各方,讓眾人配合丞相,如有違背朕定追究。」晉祁目光逐漸森冷。
「是,還請皇上放心。」相關之人立刻出列,領了聖命。
「還有什麼事嗎?有事稟報無事退朝。」晉祁道。
聽聞晉祁並未在商稅之事上多說,原本屏息等待著的百官都紛紛鬆了口氣,不安多慮了一宿的眾人原本還以為晉祁定然會在今早發難。
此刻見晉祁不準備多說,百官鬆了口氣的同時也開始猜測起來,晉祁此刻不說是何意圖?難道是要秋後算帳?
思及至此,原本才鬆了口氣的眾人瞬間又緊張起來,言行舉止間也越發收斂,不敢有絲毫逾矩。
一直把這一幕看在眼中的林緒見狀,面上絲毫沒有變化,心中卻已是多了幾分滿意,他要的就是這效果。
商稅之事難辦,並不只是難辦在商賈之流,更難辦的是這滿朝文武百官,百官若不作為又或者有意怠慢,那這商稅就算再給二十年也未必能收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