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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緒不搭話,那人面色脹得通紅,有些不服氣的他正欲再開口,許瀾已道:「小路崎嶇蜿蜒,不比官道,若要再繞過田地,只怕路途只增不減。」
這還只是部分問題,武器沉重,必定以馬車馱運,就算幸運一路之上小道都能行車,這未經修整過的鄉道一旦被壓壞,倒時大部隊只會更加進退兩難。
那人見許瀾也不贊同,臉色又難看幾分,似乎還未被說服。
許瀾見狀,只得輕輕搖頭,放棄繼續與他理論。
大榆雖非世襲制,但朝中也有不少沾親帶故憑了關係才入職為官的公子少爺,這些人裡頭大概有好些連窮鄉僻壤的泥濘坎道長什麼樣都未曾親眼見過。
早已放棄理論的林緒修長的手指指向了地圖上的一條河道,他抬頭問道:「這河有岔道嗎?」
「朕記得這條河尚未被開發,也並無什麼岔道。」晉祁一直注意著林緒的一舉一動。
林緒指出的那河在地圖上都有標明,自然不是什么小渠道,但晉祁對它如此了解倒不是因為他對大榆地理了如指掌,而是因為這條河河水十分洶湧湍急。
特別是到了雨季水量上升後,經常性的衝垮堤壩導致兩岸水災不斷,下游更是朝廷年年撥款救災的重災區。
「丞相是想走水路?」許瀾一點即透。
「水路行不通,朕記得這條河好幾個地方根本無法通船,更是有一處瀑布斷流,再加上河水異常湍急,所以這麼多年來才一直被閒置。」晉祁道。
這條河幾乎貫穿了大半個大榆,如果能夠渡船,那無疑會成為一條非常重要的大運河,可惜河床經過的地方地勢太過險峻,以至於這麼多年來都無人問津。
話音落下,晉祁看向林緒。
發現林緒的辦法也行不通後,晉祁心中不由滋生出幾分異樣的情緒來。
以往眾人都束手無策陷入絕境時,林緒總能用寥寥幾句就輕易破解讓他眼前一亮,許是已經習慣了他的無所不能,面對如今這連林緒都束手無策的情況,晉祁才清楚認識到自己到底是有多依賴於他。
「無妨,再想想辦法。」晉祁低聲道。
如今這緊要時刻自然當不上一句『無妨』,他這話是說給林緒一人聽的。
林緒果然聽懂,他抬起頭來,方才還在地圖上瀏覽的視線落在晉祁那罕見的浮現著幾分溫柔的臉上。
「臣並未說過要用船運。」林緒近乎面無表情,只靜靜看著擅自加戲的晉祁。
被林緒面無表情地看著,又聽了他那不急不緩的話語,晉祁嘴角當即狠狠一抽,剛剛的感動瞬間全部化成泡沫,『啪啪啪』的全碎在了這六七月初夏的陽光里。
他說話不喘氣會死?!
眼見著身著黃袍的晉祁額頭上的青筋都開始暴跳,許瀾趕忙開口,「那丞相大人的意思是?」
「不用船那要怎麼運過去?」戶部尚書萬裕又把地圖看了看,卻始終沒能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這條河並未經過國都,與國都最近的地方是在相鄰的另外一個省,昌樂省。下游與邊關營地相交的地方相比起他們這邊倒是近了不少,但無一例外的是兩邊都並不適合停泊。
「丞相大人莫要開玩笑,這走水路不用船運,難道丞相大人還能弄出個新花樣來?」之前就不服氣的那官員忍不住嗆道。
朝中勢力有分,林緒少年便稱相,不服林緒之人自然也有,大多都是些年紀較小自以為懷才不遇的。
晉祁聽著這帶著刺的話,面上雖依舊是那面色凝重的模樣,心中卻已經偷著樂呵起來。
才被林緒嗆了的他倒也想看看林緒能折騰出個什麼新花樣來,他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這臉可就丟大了!
「於昌樂省上游伐木,以木作船,固定武器浮於水面,放於水中借著洶湧水勢順流直下,然後再由下游之人設障礙攔截撈取。」
「河水湍急,再加上幾日之前上游接連下了好幾日的大雨,水位上漲引得河水越發洶湧,以此時河水的速度來算,大概不出四日就能到達下游營地附近。」
隨著林緒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本還鬧哄哄的御書房慢慢的安靜下來,變得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一片寂靜中,只餘下林緒不急不緩的話語。
「軍需武器本就是昌樂省內製作而後運往國都,直接從那邊就近調取武器再就地擇林伐木,應該還能再省下些時間。」
「人手的話,昌樂省就有地方軍駐紮,直接調遣便可,下游邊關營地應當也不缺人手。至於河流沿途,立即加急傳書讓各省各縣派人把守嚴禁偷盜打撈,就近調兵兩日內便可布置妥當。」
「以水為道,日夜不息,昌樂省這邊不耽誤的話,最快七天之內便可把武器送達營地。」
林緒最後一句話話音落下,他收了指著地圖的手指,靜靜立於一旁,又恢復之前的淡然安靜。
震撼於林緒口中悠然吐出的奇計,眾人直直望著他,許久都未回神。
一身暗青色朝服,一身書生儒雅氣質,林緒長發似墨,身形修長高挑。他冷峻逼人的那張臉上雖無甚表情,但在瀰漫於他身遭渾然天生的淡漠與那雙過分漂亮的眼眸的襯托下,卻叫人愈發無法忽視。
方法說破,眾人均是恍然大悟瞬間通透。
只是這御書房內前前後後大小官員少說二十來個,若走出這皇宮,在外面那個個都是文才武略才智過人之人,可這看似簡單至極的方法在此之前他們卻根本無人想到,甚至是就連往這方面想的人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