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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見他這副根本油鹽不進的模樣本準備再說些什麼,可看著林緒那一臉固執的模樣,他也只能懊惱。
林緒這人,根本不是別人一兩句就能勸動的,就算他狠心把他打了罵了都無用。
「是你師傅。」林父面色兇狠,氣急的他甚至都已經盤算起讓林緒師傅把人敲暈了直接關起來的可能。
「他怎麼樣了?」林緒聞言並不怎麼驚訝,回到家中見父母都是安好無事,林緒便隱約猜到是他師父出事。
他父母並不是那種會因為想見上他一面就如此大費周章的性格,依照他們的性格,若他們當真想見上一面,兩人會直接收了東西去京中找他。
如今既然兩人沒事,又如此大費周章把他騙回來,那只能說明是他師傅出了事。
「從你那邊回來之後他身體就逐日糟糕,如今已經起身都難,我本是想叫你直接回來,但你師傅他怎麼都不同意,甚至讓我們保證不泄露他的病情,所以你娘才暗地裡偷偷寫了那家書過去。」
那封家書可沒有提起他師傅半點病情,他們對林緒師傅立下的保證書自然也沒有違背。
「我過去看看他。」林緒心情愈發沉重。
「嗯,晚些時候我與你一起去。」林父點頭,「他之前去你那邊的時候,情況就已經不太好,為了不被你發現甚至連頭髮都剃了個乾淨,這次你回來若是不急就多陪他幾天,這次見面之後再要見面恐怕……」
後面的話林父並沒有繼續說下去,林緒卻明白。
林緒雙手緊揣成拳,指尖深深插入掌心,本就沉重的心情逐漸變得壓抑,讓他都有些無法喘氣。
他也並非孩童,自然明白有些事情強求不來。他父母與他師傅三人從小便在他身旁,三人陪伴教導他十餘年,對他來說他師傅對他的重要性絲毫不比他父母少。
「太醫院之人醫術精湛,晚些時候我與皇上說說,看能否帶他去京城。」林緒道。
「你師傅的性格你還能不知道?他不會去的。況且這些年來他也一直在看大夫,整個大榆都跑遍了,甚至還去鄰國大寧找神醫看過,若真還有辦法早就已經治好。」
林緒再次沉默,道理他都懂,可是面對這種事情那種束手無力的感覺,他卻無法接受。
「好了,你去收拾一下,晚些時候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他。」林父談起這件事注意力也被轉移部分,但是在林緒出門時他還是忍不住告誡,「那件事情並非兒戲,你從小就懂事,就沒讓我們擔心過。這次若你當真定要如此,我也不會真不講道理棒打鴛鴦,但我也希望你能夠明白,天下父母心,你若出事我們才最最難過。」
已經走到門邊的林緒腳步頓了頓,他輕輕點頭,然後出門離開,回房去收拾還風塵僕僕的自己。
簡單的收拾完,林緒跟著他父母一起去了隔壁不遠處的另一棟大宅,那大宅是他師傅如今的住所。
他師傅年輕時原本是鏢師,一直居無定所,後來身中奇毒這才辭去鏢師的職務,再後來流落到他們這縣城,因緣巧合之下成了他的師傅。
那之後他便一直在這縣城裡,轉眼間近二十年過去,他也已經在這邊落地生根。林緒考取功名後,他在縣城開了家武館,日子過得倒也逍遙。
林緒再見到他時,他卻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精神抖擻,只不過小几月不見,從京城回來的他已經消瘦不少,臉上帶著明顯的虛弱。
探望完,林緒回府,心中卻一直惦念。
他師傅生病後他父母一直幫忙照顧,但他師傅的身體卻日益糟糕,如今甚至是連東西都吃不下,每日只能喝些粥水。
林緒心不在焉,晉祁幾次想要開口,都在看到林緒臉上的擔憂後閉上。
夜裡,有些睡不著的晉祁出門來,看到不知何時坐在院子裡的林緒時,眼中有隱隱的擔憂浮現。
晉祁走上去拿了桌上的水壺給自己滿上一杯,本以為是茶的他嗅了一口後眉頭輕皺,「酒?」
在他的印象中,林緒不是那種會借酒消愁的人,如今他卻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
「出什麼事了?」晉祁隱約知道是林緒師傅出了事,但他是客,總也不能在林緒父母或者下人面前追根刨底。
「無事。」林緒並無心情詳說。
林緒不說,晉祁有些急,可他也知道這並不是耍性子逼問的時候,「你若當真有事可以和朕說,要真能幫上忙,朕必然不會吝嗇。」
林緒看了過去,漆黑的眸中有月色浮現,那冷清的月色讓他神情都變得模糊。
晉祁笑笑,「就算這天塌了,也還有朕先撐著。」
林緒嘴角勾起,似是覺得好笑,又似是信了。
「真的,就算天真的塌了,朕被壓垮之前也肯定不會壓到你的。」晉祁生怕林緒不信,本能地抬手做了個舉天的動作。
動作做完,晉祁又覺得好像有些傻氣,不該是皇帝的作為,他連忙面紅耳赤的收回手,只是直直地看著林緒。
他有記憶以來就並未感受過什麼血濃於水的親情,如今唯一的血親也身處萬里之外的邊關,見面都難,是以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開導林緒。但即使是如此,他還是想為這人做些什麼。
晉祁正懊惱自己的嘴笨不會安慰人,林緒卻站起身來,他把手中的酒喝乾淨後把杯子放下,走向了晉祁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