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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小鬼兒苗小恆:「哥哥,地震了啊?」
一個是最終還是決定緊隨神靈腳步的淹死鬼李三娘:「城隍爺?」
苗小恆小小聲:「對不起,是城隍爺不是哥哥。」
阮椒還沒說話,刺耳的哭叫聲炸響,滿車廂的人都被驚動了。
臥鋪搖晃得更厲害,一個少婦抱著懷裡的孩子連聲哄,正往上鋪爬的男人趕緊跳下來,急慌慌地說:「曉虹,孩子怎麼哭起來了?」
少婦也滿臉都是焦急:「我也不知道,大軍,你來哄哄看。」
這對小夫妻都才二十多歲,照顧孩子經驗不太足,剛才臥鋪的劇烈晃動也是因為大軍為了快點鋪好床給老婆孩子,往上爬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一下,才引起了連鎖反應。
孩子更小,瞅著還不到一歲,現在不管被他爸媽怎麼哄都哭個沒完,小臉通紅通紅的,好像是被什麼給嚇到了。
阮椒立刻明白,這是小孩兒的眼睛乾淨,見著鬼了。他見倆鬼還探頭呢,趕緊上手挨個兒把他們摁進罐子裡,用其他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快速說道:「都回去,沒你們什麼事兒。還有,小恆叫哥就行,三娘平時也換個稱呼。」
苗小恆和李三娘也知道是自己把人家小孩子嚇到了,都老老實實地縮進罐子。
倆鬼縮頭以後,小夫妻倆又哄了孩子一會兒,孩子終於不哭了,他倆才鬆了口氣。
阮椒挺不好意思的,就站起來說:「大哥大姐,我幫你們把行李扔上去吧?」
大軍聽見阮椒說話,見他是個眉清目秀的學生,放下心,笑著說:「那就謝謝小兄弟了啊。」
阮椒搖搖頭:「別客氣了。」
曉虹抱著孩子哄,大軍蹭蹭爬上去鋪床,鋪好後他把胳膊往下伸。
「小兄弟,麻煩幫一把。」
阮椒把地上的箱子拎起來,朝上面一托。
大軍用力抓住,舉起來塞進旁邊的柜子,又往下去接。
阮椒再給遞一個上去。
這麼好幾次後,所有行李都放好了,大軍抹把汗,笑呵呵說:「小兄弟辛苦了。」
阮椒擺擺手:「沒事兒,讓大姐和小孩兒趕緊上去休息吧。」
他自動讓開,又背過身,給少婦留出往上爬的時間。
曉虹先把孩子先交給大軍,自己也連忙爬上去,對下頭那個懂禮貌的年輕學生挺感激的。
大軍也一樣對阮椒很有好感,等老婆上來了,他從包里掏出幾個橘子,丟進下鋪,笑說:「家裡老人種的,很甜的,小兄弟嘗嘗。」
阮椒看著紅澄澄的橘子,真的很想吃,但是……他死了。
沒關係,他堅強地想著,就算吃不了,能聞聞味兒也行。
「謝謝大哥。」
「小兄弟,你也甭客氣了。」
·
車快開了,車廂里其他臥鋪的人陸續到齊。
小夫妻的孩子又哭了,一開始聲音還不大,但很快越來越吵,小夫妻一直哄,卻怎麼也哄不好,吵得周圍乘客心煩意亂,漸漸抱怨起來。
阮椒本來抱著書正在埋頭苦讀劃重點,感覺周圍環境越來越嘈雜,就抬起頭來。
那對小夫妻一邊哄孩子一邊跟人道歉,可孩子就是不肯安靜,搞得他們倆也是焦頭爛額,毫無辦法。
床對面的中年女人見了,慈眉善目地拿出一串鈴鐺在孩子面前搖晃,叮叮噹噹清脆動聽,但孩子的注意力只被吸引了幾秒鐘,就繼續嚎啕大哭起來。
乘客們越來越不滿,阮椒擔心還是自家養的鬼惹事,連忙往大包里看,苗小恆和李三娘輕輕晃了晃罐子,表示他們很乖巧——不是他們又出來看熱鬧,那是怎麼回事?
阮椒心裡一個「咯噔」,就往周圍看去。
車廂里的座位是滿員的,人氣很旺盛,通常不會有什麼邪祟,如果有,多半也是有乘客和阮椒一樣,帶了家養的鬼。
阮椒有陰陽眼,現在留心觀察,果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有黑氣?
黑氣很淡,總量卻不少,一絲絲地在車廂里縈繞,而順著黑氣去找來源……阮椒的視線,落在了還在幫忙哄孩子的中年女人身上。
阮椒心裡頓時產生懷疑——這該不是個人販子吧?他聽說有很多人販子會在車站裡徘徊,往往靠著一張很親切的臉來騙取年輕夫妻的信任,但是他們一找到機會就會帶走夫妻倆的小孩兒,之後往人群里一鑽,就很難再找到他們的蹤跡。如果這女人真是做這個行當的,身上有這麼多黑氣就很正常了。
皺眉想了想,阮椒假裝被吵到,把被子蒙在頭上假裝睡覺,實際上他的鬼魂迅速從屍體拉里坐起來,往城隍印氪信仰,去望那女人的氣。
這一望,他就愣了。
望氣的效果更直觀,所以阮椒才發現那些黑氣的確來自那女人,卻不是從她身體裡散發出來的,而是黏在她的身體表面。而這個女人本身不僅沒有作孽的紅光,還帶著淡淡的功德金光——也就是說,她發自本心地常年行善,是個真正的善人!甚至不是那種壞事做多了,試圖用行善的方式來給自己消除罪孽的人。
……即使在古代,城隍爺見了這樣的善人也都會先給三分尊敬的。
阮椒先是很尷尬,畢竟他直接把善人想成了人販子,可反應過來以後,他的鬼臉就有點發青。
黑氣黏在善人身上,這不就是說有什麼東西盯上她了嗎?別看善人現在沒什麼事,可這是因為功德護體幫了她。可要是再這麼下去,黑氣把功德給削完了,那就會損害善人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