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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番糾纏下,戚二到底還是同意了教李多喜神術,條件就是他不出頭,李多喜出頭了賺到錢,得每個月買好酒好肉祭祀山神,平時也要給他好吃好喝。李多喜一聽這條件簡單,也就答應了,之後戚二就陸陸續續地開始教李多喜了,李多喜的資質一般,戚二倒是認真教了,可教著教著,李多喜也就學會了一點皮毛而已。不過李多喜膽子大,憑這點皮毛私底下跟人接觸,居然有了一批信他的民眾。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多喜也發現了,戚二暫時本事是比不上神婆的,所以他威脅戚二,戚二才會聽他的,可神婆會的也就三腳貓的功夫,戚二後來變得越來越厲害,神婆就鬥不過戚二了。李多喜是個很識相的人,小聰明多,知道自己一開始的做法肯定讓戚二不舒坦,等戚二有了鬥倒神婆的實力前,他已經看準風向開始盡力討好戚二了,不僅把自己得到的大半錢財都給戚二,還給他很多其他好處,自以為已經得到了戚二的原諒。果然,後來戚二真的鬥倒了神婆,這片地界明面上就成了李多喜這個神棍的天下。
李多喜捨不得這樣的日子,他從一個二流子到家喻戶曉,哪還需要半夜尾隨小姑娘,他想的只要順口一忽悠,就有人主動送女兒送妹妹過來,讓他經常當新郎。可李多喜慢慢眼光也高了,他覺得自己怎麼能只娶個村姑呢?他要娶的非得是有錢人膚白貌美的小姐不可,不過他還沒找到機會,只暗地裡磨著戚二,要找機會。
這麼七八年過去了,李多喜自覺跟戚二合作愉快,是洋洋得意,可惜後來的世道越來越亂了,某天晚上,戚二跟李多喜說,他要出去闖一闖。
李多喜知道自己這點能耐比神婆還差得多,要是沒有戚二在,他哪還好混日子?是抓心撓肺地想把戚二給留下來,可還沒等他想到辦法,戚二先對他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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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的時候,李多喜的眼裡滿滿都是怨毒,身上的鬼氣一陣不甘心的扭曲,可這樣的怨毒中又有深深的懼怕,好像是只要回想都無比痛苦一樣。
「那個王八蛋,他還在記仇,好毒辣啊!」
阮椒聽到這裡,若有所思。
也許,這隻男鬼的怪異處就從這開始了。
然後李多喜開始訴說自己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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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二那晚把李多喜約到了山神廟,李多喜也沒覺得奇怪,畢竟以前他們商量事情也經常去那,他想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更好跟戚二談條件,就這麼大剌剌地去了。但是沒想到的是,去了以後,戚二先跟李多喜進行一番懇談,狀似答應了李多喜,接著就把李多喜給迷暈了。
李多喜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壓根不在山神廟,而是被放在一具薄皮的棺材裡,這棺材是用怪異的木頭做成的,上面用血畫了很多符文,他也有點見識了,一看就知道是封魂鎖魂的,當時就知道不妙,大聲求饒。可是求饒有什麼用?戚二用跟平常一樣的陰鬱又平靜的表情拿起鐵鍬把他砸得頭破血流,又拿毛筆沾了他的血,把那些符文再塗了一遍,塗完以後,李多喜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昏昏沉沉了,可這還沒完,戚二又拿出七根棺材釘,用力地插進他的七竅里,詭異的是,這個過程中李多喜居然一直都是清醒的,痛苦到了極點,可又死不掉……
接下來,戚二又對李多喜弄了些手段,把李多喜壓進棺材裡,再把他豎起來,埋進了一個深坑,用土填上,只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土包而已。
李多喜這麼清醒地痛苦著,感知自己的生命力一點點流逝,就算死了以後,他的鬼魂也還是被封在棺材裡,不見天日。
一年又一年,過了很多年。
所以,李多喜抱著莫大的怨恨死去,卻在怨恨里,有著對仇人戚二的深深恐懼,恐懼到別說跟他作對了,提到他的名字,都渾身發抖。
第216章 與槐共生┃只是避免麻煩隨手摁死而已。
阮椒恍然,李多喜本來只是個二流子而已,一點小聰明全用在審時度勢上,活著的時候基本沒吃過什麼苦,死之前還過著被人追捧的日子,洋洋自得的,所以就算他被這麼惡毒地弄死了,也改不了性格里的根本,何況鬼也怕惡人,戚二還是個術士里的惡人,他滿腔怨毒也只能吞進肚子裡了。
李多喜繼續說著:「我渾渾噩噩的又怕又恨,意識都在,疼得我越來越怨恨,鬼體本來也是要越來越強的,可那個戚二早就想好了,把我的七竅給釘死了。我逃不了,鬼氣往外直漏,我就一邊強一邊弱,飽受折磨。」
阮椒眯起眼。
這種做法……那個戚二是故意的吧?他就想讓李多喜清醒著受折磨,還沒法脫身找他報仇?心思可真是夠陰也夠細的。
「那你現在是怎麼回事?」他問,「戚二後來回來過沒?」
李多喜猶豫著,回答說:「過了不到十年吧,戚二回來過,那時候我還苦著呢,他主要也不是過來看我,而是去看那座山神廟。不過當年戚二走了以後沒幾年,這邊就起了亂子,山神廟也被人搗毀了。戚二看過山神廟,只看了我還在受困就走了,壓根沒多搭理我。我當時也是昏昏沉沉的,只是……」他咬緊牙關,「……他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只站在我的墳包前面,我就把他給認了出來。」
阮椒看著李多喜沒說話。
李多喜就再往後說:「之後戚二沒了音訊,我越來越痛苦,就想自救。也算我運氣還可以,在我快崩潰前,有些戰亂里死了的人被拖到山上來埋,還在周圍隨便種了些樹。巧而又巧的,在我的墳後面種著的樹里,有棵槐樹。槐樹養鬼的,我漏出去的鬼氣都被這槐樹給吸收了,槐樹也長得繁茂,它繁茂了,根須慢慢伸過來,穿透我的棺材板進來,我借著它的根,慢慢地調養我的鬼體,又繼續給它提供鬼氣。漸漸地,我跟它成了共生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