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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過去,籬城百姓的殘魂全部處理完了。
很奇異的是,這些殘魂的籤條無一例外,竟然全都是「輪迴」?
看見阮椒驚訝的表情,宗歲重說道:「可能是因為輪迴的成功率最高。」
阮椒頓了頓,倒是也覺得有道理,只不過,他們到底還是要再吃點苦……要是還有地府、陰官在,見到他們這樣慘烈,說不定還能給他們的轉世通融通融,至少讓他們總能平安順遂,可現在地府沒了,他們要怎麼辦?
遲疑了一會兒,阮椒嘆了口氣。
在他的身上,一道金光迸發出來,分成很多絲絲縷縷的金線,朝著那個裝著籬城百姓殘魂的罈子扎了進去。
宗歲重看見那些金線輕柔地分散在每一隻殘魂上,輕輕繞著,不由得看向阮椒,神情微變:「你給了他們功德?」
阮椒有點鬱悶,還是點點頭說:「現在沒別的辦法,這些殘魂都太冤枉了,要是我不管他們,他們轉世以後要是遇見好人還能平安,要是遇上不好的,還不知道要磋磨多久呢。管就管到底吧,也就是再晚點復活而已……」說著說著,他自己派甩掉這點情緒,有點得意地說,「這些功德也不算多,一人十點,等他們投胎之後,功德自動跟過去,會落在他們轉世的那人身上,和人身融為一體。到那時候,他們至少大體上能安穩地過下去了。」
宗歲重看著阮椒的小表情,心裡一軟。
儘管這麼需要功德,還是願意付出本可以不付出的功德,那城隍印雖然碰瓷不厚道,但也不得不說,小學弟是個很合適的人選……
阮椒也沒閒著,最後,還剩幾個衝鋒在最前面的、同樣殘缺的朝廷兵士冤魂。
這些冤魂的身上都有血氣,血氣來自於人命,但血氣里又有殺氣,這幾乎是所有參加過戰爭的兵士都會有的東西。
然而,戰場無眼,兵士聽從上官命令,上官聽從朝廷命令,朝廷下令或許是因為有敵人主動來犯,而敵人主動來犯,卻可能是因為朝廷曾經也同樣掀起過戰爭……這種種因果交纏,很難分辨誰對誰錯,戰爭中的殺戮並不是為了私慾,而是為家國大義,不能與平常的殺孽一概而論。
因此,對於之前那些完好的兵士冤魂,他只管先審訊,只要他們的血氣不是出自私慾,也就化解他們的怨氣,再放他們走進鬼門,至於來世怎樣,則全看他們自己的命數了,他並不插手,也不多管。可現在的這些呢?沒法審問,儘管他能分辨很多罪孽的大致來歷,但多少也有不準的地方,判斷時不能太過盲目……
阮椒猶豫了好一會兒,在這些殘魂面前搖動竹籤。
共鳴、共鳴、輪迴、共鳴、輪迴——
把所有朝廷兵士的殘魂都搖過一遍簽子後,除了輪迴以外,也出現了共鳴。
阮椒毫不猶豫地把搖出輪迴的都跟籬城百姓殘魂放在一起,也一視同仁地給了功德,而搖出共鳴的那些,他就拿來幾個小罐子,把他們分開放進去,封鎖以後,分別給了些神力,放置在副印里的泥像前,等著他們自行共鳴。
宗歲重思忖著說:「凡是籬城百姓都是輪迴,部分朝廷兵士也是輪迴,偏有五個搖出共鳴的……阮學弟,你說會不會是因為搖出共鳴的幾個兵士生前的殺孽里有關乎於私慾的,才會有這樣的差別?」
阮椒一個激靈,猛然說道:「說不定還真有可能!」他現在思路很順,「那這幾個就讓他們好好共鳴著,不管多久,等他們的魂補全了,我好好審一審,審出來要是真有什麼私慾犯罪的,該罰也是一樣罰,而要是沒審出什麼來,那再送他們去投胎不遲……唔,要是他們魂體補完卻換了個人似的,那就讓他們給我打上百年的白工,再送去投胎。」
宗歲重想了想,說:「法子可以。」
阮椒就露出個笑容來。
「這兩天,每天的信仰還是很穩定,那個半吊子田寶成對我信仰虔誠,每天都給幾百上千的信仰過來。再加上其他的,我才能勉強連夜審訊解決問題,沒有榨乾自己。」阮椒一邊打開鬼門,把撞在罐子裡那些輪迴簽子的殘魂丟進去等待,一邊跟宗歲重聊了幾句,「還剩下的那些人面豆也得處理,等我先攢個幾天,攢夠信仰了再去一趟,那時候就一次性都解決了。那裡的一線天和那豆田也都得處理才行,但我想著,這兩樣東西對我沒用,可現在的玄門說不定能看中,要不我到時候託夢給最近一直跟我建立聯繫的韓莊吧,他也不容易,心也正,把這個給他也就是給茅山派了,由他們處理這個也省麻煩……」
宗歲重開口:「交託給玄門倒也可以,茅山派的人應該有點本事。」
阮椒笑道:「是吧?我也這麼想。現在正一全真兩大流派都挺和諧的,其他玄門大派的品行應該也不壞 ,但誰讓我熟悉的就是茅山派的呢……」
豆田可以改一改做靈田,一線天上的鎮符傳承古老,玄門精心研究以後也能有所領悟。在這末法的時代,這兩樣也算是不錯的東西了。
正在阮椒聊天的時候,宗歲重帶點訝異的聲音突然響起。
「阮學弟,你看看你身上的功德。」
阮椒剛把那些殘缺冤魂丟進鬼門,忽然間聽見宗歲重的話,當然是立即往自己身上看來。這一看可不得了,他登時看到無數金燦燦的光點洶湧而來,只眨眼的時間就把他給包裹住了,給他一種浸泡在溫泉里的奇妙的舒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