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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瑤瑤還在面前,雖然失去了孩子,但他還有瑤瑤……還有這聲音說什麼?妻兒的魂魄都在,瑤瑤在,孩子們……也在嗎?
白恆的目光,順著聲音的來處而去,就看見一尊並不算多麼高大的紅色官服人影一直站在愛妻的身後,戴著青色的鬼面,長著青色的鬼爪,可周身都縈繞著純淨而渾厚的神力……不是非常強大的神,卻是真真正正有神職的正神。
他一直是個非常聰慧的兔妖,電光石火間已經想明白了很多東西,再聯想之前把自己從妖斗場抓出來的那隻巨手,就更是恍然。
白恆深吸一口氣,推了推抱著自己的白蘇瑤,勉強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變成人形,跪在地上,恭敬說道:「白恆拜見城隍爺,多謝城隍爺救命之恩。」
白蘇瑤擦了擦眼淚,也連忙跪在了白恆的旁邊。
阮椒一見白恆的表現,一聽他這句話,就先對他滿意了三分——這傢伙被折磨了這麼多年,反應還是很快啊,不錯。
接著,阮椒又打量了一下白恆。
白恆的人形跟人們意識里慣常對兔妖的看法不同,是個斯斯文文的書生模樣,不算特別俊帥,可瞧著特別舒服,而且跟白蘇瑤非常般配,哪怕他們現在是兩隻兔妖鬼,這麼並排跪著,都給人一種神仙眷侶的感覺。
阮椒覺得自己談不上特別顏控,可眼前這倆兔妖不僅長得好看,氣質也好,心性更好,他見了見,那能不滿意嗎?
不過,有些事兒還得問問白恆,不能就這麼略過去。
阮椒先袖子一甩,讓倆兔子站起來,嘴裡說道:「不用多禮了。」隨後,他示意母兔子,「白蘇瑤,你把整件事先告訴白恆。」
白蘇瑤感激地點點頭,深呼吸後,看著白恆,慢慢地把白恆被抓走以後自己身上發生的那些事全都告訴了白恆。
白恆仔細地聽著,臉上的表情不停變化,最終凝聚在痛悔、愧疚、心疼和憐愛上,因為還有神靈在場,他只輕輕摟了摟白蘇瑤,但裡面的安撫之意卻很溫柔。
白蘇瑤的眼裡淚光閃動,心酸之餘,又有了主心骨的模樣。
白恆轉過身,恭恭敬敬地對阮椒又拜了幾拜:「城隍爺,這次多蒙您老人家公正嚴明,又出手 相救,不然……不然白恆恐怕不能脫線,妻兒也早已……」
阮椒擺擺手,仍舊示意他不必多禮。
「你等雖是妖物,卻也是本官子民,既有冤屈為難之處,本官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白恆很感激,他一直把白蘇瑤保護得很好,可他一隻兔妖,當年比很多妖物都弱小,修行那麼久,當然見識很多,也知道不少神靈。像這位一樣公正的原本就很少了,甚至還對妖物沒有偏見的,那就更少。更別說,沒偏見之餘,還願意替他們張目了。
白蘇瑤靠在白恆身邊,心裡的痛苦緩解了很多,她小心翼翼地把懷裡的孩子殘魂給白恆看了看,又小心地揣回去。
白恆沒去接,因為他已經被煉過一段時間,身上的各種氣息太重,也怕傷到孩子,但孩子的殘魂至少還在,已經讓他高興很多了。
接著,白恆知道是自己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就主動對阮椒說道:「城隍爺想必很關心這密室中的事,白恆不才,知道一些,這就全都稟報給您。」
阮椒有些驚訝,轉念一想,知道白恆肯定不會無的放矢,心裡也有些高興:「你說吧。」
白恆笑了笑,然後表情嚴肅下來。
「這件事,還要從三十五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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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年前,白蘇瑤剛懷孕三年,白恆欣喜若狂,四處搜尋能給白蘇瑤補身子的東西,自然而然的,做事比起最初來要稍微大上一點,他不知道,那段時間丙道人正想抓一批妖物回去,在一次意外盯上了他們一家。
丙道人是什麼來歷,白恆並不知道,丙道人當初的實力其實也比白恆要差上一些,只是法器層出不窮,才讓白恆應對起來有些艱難。白恆本來以為自己最後可以用絕招翻盤的,為防萬一才讓白蘇瑤帶著孩子先走,但他沒想到的是,丙道人後來使出了一種很強大的道法,就把他給抓了過去,直接關進了一隻酒罈里。
白恆當然想逃,可進去酒罈後,他衝擊了好幾次都沖不破上面的塞子,最後沒奈何,只能被這麼關在罈子里了。
後來,丙道人不時投入一些妖物進來,這些妖物很奇怪,進來後沒多久就變得暴躁起來,互相廝殺攻擊,還想把白恆捲入戰局,白恆是清醒的,當然不會放任,就躲在角落裡,儘量避開這樣的混戰,保持自己的力量。
漸漸地,白恆發現,這酒罈上肯定是鐫刻了一些能讓妖物衝動暴虐失去神智的符咒,他自己之所以在最初能保持清醒,是因為他當年成精借用了帝流漿的力量,那東西是天地間的神物,讓他脫胎換骨、內外純淨,而他自己後來也是餐風飲露,除了必要的反抗以外,從來沒有主動殺生,身上沒有背負什麼罪孽。而被投放進來的妖物要麼是實力低微自己意志也不強的,要麼就是本來就有血債在身,受不得引誘激將的,自然是很快就會陷入迷障了。只是,那些妖物互相廝殺、吞噬後,很快變成妖鬼,再次互相廝殺吞噬,戾氣怨氣遍布酒罈,白恆再怎麼防備,還是會被攻擊,被攻擊了,他也不得不反抗,而在這些怨氣戾氣的作用下,他的意志多多少少會受一點影響,讓他偶爾忍不住了,也會暫時迷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