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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就看見,在堂上大馬金刀坐著一位穿著戎裝的武官,頭戴紅笠軍帽,滿臉威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帳篷里的兩邊站著很多鬼兵,在韓莊進來的剎那齊刷刷看過去,氣勢非常驚人。
韓莊閉閉眼鎮定下來,朝上方的武官一抱拳,朗聲說:「茅山弟子韓莊,見過將軍大人!」
阮椒認出來,這武官和鬼兵們都是前前朝大耀的服飾,其他鬼兵們什麼時候招收的暫時不說,但那位鬼將軍至少有幾百年的鬼齡了。不過武官的官職應該不大,大概就是個把總,而他進來時大略掃過,這裡的鬼雖然不少,但總數也就一兩百而已。
鬼將軍聽了韓莊的話,說道:「原來是茅山的小道士,這次過來有何事要說?」他冷笑一聲,「聽本將軍麾下副官之言,你是要管本將軍的閒事?」
韓莊聽他語氣不對,卻也是高聲地、文縐縐地說道:「將軍此言差矣,人倫天性,父母憐女,韓某受人之託,怎能是管閒事?如今將軍被人蒙蔽,韓某深知將軍深明大義,故而獨自前來,親自與將軍陳情謝罪,望將軍明鑑!」
鬼將軍的臉上露出一抹怒氣。
帳篷里的氣勢更冷了,韓莊同樣感覺到被無數鬼氣衝擊的刺痛,他心裡暗道不妙,卻還是加大了音量:「還請將軍明鑑,允韓某代替梁家,與那小人羅浩對質!將軍一世英名,怎能毀在小人之手啊!」
氣氛凝滯。
終於,鬼將軍大手一揮,下令道:「去把羅管事叫來!」
韓莊不由得朝帳篷口看去,就見那裡被鬼兵帶來的男鬼,一身做工考究的西裝,身材頎長,容貌斯文,氣質也斯文,邁步走進來。
在進入帳篷後,男鬼朝鬼將軍半跪下來行了個禮,說:「小人拜見將軍。」
鬼將軍叫他起來,說:「有人要與你對質,你們說罷。」
男鬼就跟韓莊面對面。
韓莊認出來,這的確就是羅浩,但他同時也很震驚,這才死了多久,居然就在兵營里這麼適應地伏低做小了?
但震驚歸震驚,他更厭惡這個羅浩了,對他也不客氣,就說:「你怎麼回事?在你死後梁麗婉就和你沒了關係,你有什麼資格把她送人,要把她害死?虧她還一直惦記著你,真是狼心狗肺!」
羅浩臉上帶著笑容說:「麗婉是個好女人,我對她一片真心,但是在我死後認識了將軍大人,才發覺原來還有更寬廣的天地,有那麼多可以追求的東西。我不想去投胎,只想要追隨將軍,將軍英明神武,正缺賢內助,麗婉再合適不過。生前是生前,死後是死後,我配不上麗婉,她與將軍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等麗婉過來了,她應該感謝我才對。」
韓莊脫口而出:「你真是狗屁不通!」
一堆屁話毫無邏輯都是推脫!
羅浩又說:「我和麗婉是寫了婚書、天地見證的夫妻,我自慚形穢把她許給將軍,是天經地義的事。這位道長,你還是別管他人家裡的閒事吧,閒事管多了,下場往往都好不了。」
這就是威脅了。
鬼將軍在上面哼了一聲,顯然是在附和羅浩。
韓莊一股怒氣沖頭,只覺得這羅浩真是恬不知恥!
但他也沒忘了這次過來的目的,壓下怒火說:「將軍明鑑,這等小人早已與梁麗婉沒有夫妻關係,從沒有過婚書,沒有證據,怎麼能販賣無辜女人?」
羅浩先是感受了一下自己跟梁麗婉的聯繫,表情微僵,但很快說道:「這分明是你這道士搗鬼,當初誰不知我跟麗婉是拜了天地的夫妻?將軍明察秋毫,一定不會被這點伎倆欺騙。」
韓莊冷笑:「沒有證據。」
羅浩還想再說什麼,上方鬼將軍已經一聲大喝:「好了!」
韓莊立刻看過去。
鬼將軍已經說到:「此事顯而易見,羅管事必不會說謊,你這道士用伎倆欺瞞本將軍,還敢振振有詞?看在你是茅山弟子的顏面上,本將軍放你回去,你告知梁家,叫他們速速把那梁麗婉給本將軍送來,本將軍還能既往不咎,否則——」
韓莊眉頭緊鎖:「將軍真要逆天妄為?」
鬼將軍哈哈大笑:「什麼逆天,本將軍就是此處的天!」
下一秒,兵營頓時發生了變化,一瞬間變成豪屋大宅。
兩邊鬼兵依舊把守著,那鬼將軍卻躺在一張大床上,身邊簇擁著十來個風姿各異的美麗女鬼,一片淫糜囂張,還哪有什麼威武將軍的樣子?
韓莊頓時明白了,這位鬼將軍根本就不是什麼講理的,那麼這一回,是真的要對上了!
無數雙冰冷的鬼手抓過來,那些鬼兵們的長槍上鬼氣森寒,朝他突刺——他立即施展道法,不敢怠慢,但是才剛要出手,就發覺居然沒辦法溝通神性,施展不出來了!
韓莊大驚,先用手腳踹開幾個鬼兵,同時急忙繼續嘗試。
然而還是沒用,他一轉頭,忽然發現大屋裡有一股巨大的壓力,正從那位鬼將軍的床頭傳來。
那是一根鎖鏈,烏黑色,沾著血跡。
這壓力很奇特,好像是、好像是……
更多的鬼手、長槍就要傷到韓莊,而韓莊陷在裡面,根本脫不了身!
一旁的羅浩見了,露出個滿意的笑容,眼裡閃動著一絲野心。
阮椒眼見事情飛快變成這樣,當然不能讓韓莊真的傷在這裡,而他也明白,韓莊之所以無法施展道法,最重要的就是——那根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