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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他也就能招三次。
要是招了三次以後還不能順利開張,那麼他這具借城隍印餘蔭、好不容易在陽光照射下恢復正常的殼子,就又得變硬了——說不定再過段時間,還會發臭呢。
為了幾天後能人模人樣地回歸學校,阮椒發誓,在這一百塊的機會裡,他怎麼也要找到一個需要他幫忙的死鬼,表露城隍身份,再賺個幾十上百塊的信仰。
阮椒把手指按在城隍印上,小心翼翼地注入三十塊的信仰。
信仰到位後,城隍印就散發出一種威嚴而沉重的神性,一圈一圈地往外擴散。
阮椒清了清嗓子:「吾乃本縣城隍,方圓百里的孤魂野鬼,速來見我!」
這令人羞恥的台詞……
不過效果很好。
就在下一刻,四面八方都吹來了陰惻惻的風,吹得周圍的樹枝噼里啪啦響。陰風越來越大,林子裡逐漸出現了很多飄飄忽忽的影子。
「嗚……」
「參見……城隍爺……」
「嗚……嗚……」
「小鬼拜見……」
「來……遲……了……」
阮椒的喉頭艱難地滾動著,努力克服心裡的恐懼,一隻只阿飄仔細看。
這裡的阿飄數量比他預想的多很多,但是並沒有他最想看到的那兩個……他想,沒有也好,爸媽那麼好的人,肯定早就投了個好胎,等把信仰攢夠了,就用城隍印查一查爸媽投胎去哪兒了,說不定能偷著看一眼呢?
阿飄們很乖巧,正保持著各自一言難盡的造型,密密麻麻地把阮椒圍住。他們有垂著手站在樹上樹下的,有一頭黑髮遮著臉飄在枯草上的,有渾身浮腫還淌水的,有抱著腦袋脖子光禿禿坐在地上的,有仰著頭吐出一米長的舌頭的……
阮椒從沒見過這麼多鬼——不,他是從來沒見過鬼,現在算是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告別科學社會了。他也知道,要想開張賺信仰,總得看得清聽得懂吧?所以這麼多阿飄里,鬼影模糊的先篩掉一撥,鬼影比較清晰卻說不出囫圇話的再篩掉一撥,最後剩下來的,也就三隻了。
這三隻鬼非常辣眼睛,一個吊死,一個淹死,一個掉頭,是吐舌頭的吐舌頭,浮腫的浮腫,血糊糊的血糊糊,就沒一個能讓人看清楚臉的。
阮椒的額頭流下一滴冷汗。
「我是新上任的城隍,你們枉死,有什麼冤屈都可以說一說。」
掉頭鬼抱著腦袋跪在阮椒的面前,聲音含含糊糊的:「啟稟城隍爺,小鬼田四,是慶朝人,當年見財起意殺了個商賈,被抓了砍頭也是罪有應得,沒有怨氣。只是小鬼這樣的生前小惡不斷,聽說去陰間是要下地獄的,就放棄了投胎,在荒墳間做了個孤魂野鬼。」
幾百年前的鬼?阮椒說:「你既然沒事,那可以走了。」
田四連忙跪下來磕頭:「小鬼拜別城隍爺。」
但就在下一刻,看著老老實實的掉頭鬼懷裡,那顆頭突然暴起,只一眨眼功夫已經到了阮椒的面前,這鬼頭兩眼暴突,一口利牙對準阮椒的喉嚨咬過去!
陰森森的鬼音嬉笑著飄蕩:「城隍爺,既然您這麼仁慈,不如發發善心,讓小鬼我吞了添點兒鬼力……」
阮椒嚇了一跳,猛地往後退!但是鬼頭的速度比他快多了,腥臭的氣味直撲他的鼻端,熏得他直欲作嘔。他驚悸得後背出汗,慌忙氪了十塊的信仰。電光石火間,城隍印發出一道白光,在這一瞬硬生生定住了鬼頭。
喘了幾口氣,阮椒驚魂甫定地看著正飄在他面前掙扎的鬼頭,猛地轉頭!果然,正對上另外兩張恐怖的鬼面。那兩雙鬼眼滿是垂涎,架勢也是蠢蠢欲動。
阮椒怒從心頭起。
真是人善被人欺,鬼善被鬼咬,好歹他也是個城隍爺,再窮也不能被鬼欺負吧?這會兒狠勁兒上來,他也不怕了,一個高抬腿,就把鬼頭給劈了下來。
梆!梆!梆!梆!
阮椒抬腳在鬼臉上兇悍地踩踩踩,踩得特別有節奏感。
十來下過去,鬼頭被踹掉了滿口鬼牙,嗖嗖地直朝外冒鬼氣,整個兒都小了一圈,而鬼頭小了一圈,掉頭鬼的身子也跟著小一圈,還變得越來越淡。
田四嚇壞了,他哪知道剛才還很好說話的小城隍居然這麼暴力?是拼命磕頭求饒。
「城隍爺饒命,城隍爺饒命,小鬼不是故意的,就是一不小心……一不小心走了頭,那都是頭自己乾的,不是小鬼的本意啊!」
阮椒眼裡也冒火:「還敢給我裝無辜,你當我是聾子?今兒個不打得變成真死鬼,我就不是這十里八鄉的村道兒小霸王!」
他繃著臉把鬼頭踩成一團鬼氣,田四的鬼體也是一縮再縮,縮到只有手指長,形態模糊得就像一縷隨時會散的青煙,特別慘。
一旁,淹死鬼和吊死鬼噤若寒蟬,立馬按下了吞城隍的心思。
直到阮椒把掉頭鬼踩得只剩一口鬼氣時,他才又轉過頭,和和氣氣地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你們自我介紹一下,說說冤情?」
這時候,正好吹來一陣微風,那縷青煙掙扎著飄了飄,還是被吹散了。
淹死鬼和吊死鬼急急忙忙恢復了自己生前的模樣,變成一個容貌姣好的少婦,一個乾乾淨淨的青臉老太太。
少婦是淹死鬼,看著三十來歲,長長的頭髮盤起來,衣服打扮大概是上個世紀半民主年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