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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裡有株可用以療傷的稀奇靈草馬上就要成熟,他們兩個早在半年前就盯好了此處。這地方偏僻陰森,裡面又有不少蟲蛇,植株周圍還有個快到二階的妖獸寸步不離地守護。
寒千嶺結結實實地打了一架才把藥帶了回來,這便是他如今衣衫頭面不大齊整的緣由了。
按道理講,一族供奉不至於因為一點小頂撞就把族長家的兒子怎麼樣。但看對方那目空一切的架勢,保不齊會不會下什麼死手。寒千嶺考慮了一下還是去獨自拔了那株靈草:他得給洛九江做好第一等的收尾。
不過現在的結果只是罰站,看洛齊的神情九江似乎也沒受什麼重傷,竟還有閒心讓他帶飯。寒千嶺登時心中一定:「剛剛課上怎麼了?你仔細說。」
「啊,是這樣。剛剛那位先生……呃,那個來講課的,他就在上面教我們嘛,先是講靈氣的運行方式,洛哥本來聽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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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滄講課方式中規中矩,並無出奇。在讓學生們嘗試音殺之前,他首先教授了一些經脈中靈氣的運行方式和幾個需注意的要點。除了講的太快太深之外,他實在可稱得上一個不錯的老師。
不時有人偷眼暗瞄洛九江,洛九江對此只做不知。他雙眼緊盯著授課的洛滄,看他神情,竟然還聽得十分認真。
就當眾人都以為課前的風波已經過去,洛九江打算忍氣吞聲,不替寒千嶺討這份公道的時候,洛滄讓大家都各自把樂器拿出來試一試。
按照此前的交代,學生們紛紛拿出了絲竹管弦,回想了一番自己方才聽得雲裡霧裡的內容,頗為躍躍欲試。
只有洛九江與眾不同的格外別出心裁。
他拿出了一面鑼。
那面金光燦燦的銅鑼哐的一聲撂在了變為兩截的桌面上,嗡嗡震顫了半晌,很是彰顯了一番存在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洛九江身上。洛九江神色中沒有半分緊張,他不慌不忙的抄起鑼來,右手間那根粗重的木棒穿花蝴蝶一般,靈活而自如的在他五指間繞了一圈。洛九江燦爛笑道:「大家看我做什麼?聽課,都聽課。」
他這番做派下來,哪有人還有心思聽課?
學「音殺」之前,就有人交代過,學習這門功法的人至少應該粗通一點音律。而音樂入門多半也是用琴瑟箏簫笛,也許有人學學琵琶尺八,總歸都十分風雅。眼下洛九江拿出的這東西……要說他是用鑼入的門,那可真是糊弄鬼呢。
洛滄眉頭一動,到底沒把洛九江當場扔出去。他冷淡道:「你從小是學敲鑼的?」
「那倒不是。」洛九江睜著眼睛說瞎話:「我是吹嗩吶長大的。不過我看嗩吶和銅鑼也不分家,都是迎親時熱熱鬧鬧的奏上一路,沒差。」
他這表情煞有其事,眼神既無辜又正直,唬的一個孩子當即就把探尋的眼神轉向了自己的朋友:他真是學嗩吶的?族長這也由著他來?
他那朋友恰好就是洛齊,當下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怎麼可能!洛哥弄起樂器來,一向都是吹簫彈琴的。
「好。」洛滄的眼神已經冷漠的像是在看一個死人,「音殺之術,動五感,激七情,起伏有度,高低無定。今日你若做不成一篇合適的音殺,那也不必留下了。我從不教愚蠢的人。」
鑼這東西從來都是打個熱鬧。用到它的場合不是街頭賣藝,就是紅事白事。若要說能用鑼敲出一曲起承轉合喜怒哀樂的樂章來,那可是難為人了。
洛九江倒不以為意地笑了,他好好咀嚼了一番洛滄的要求:「要奏這曲音殺,只能用我和鑼?」
這回洛滄連口也不張,只是投過去一個漠然的眼神。
「行吧。」洛九江揚唇一笑,敲擊銅鑼的木棒靈巧的在他食指指尖轉了個漂亮圓滿的圈:「那我就只好吹吹口哨敲敲鑼了。」
只能用「自己」和「銅鑼」的話,吹口哨可不違規。
音殺之術……洛九江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桀驁之意:你當成寶貝一樣藏著掖著,我看倒也不很難學。
第4章 天才
洛九江吹得一口好口哨。
他天生聰明,性格又開朗。每每做了點什麼調皮搗蛋的事情後心情大好,口中就用哨子吹一段歡樂的小調。不過這份愉快不是叫人愛得要死,就是讓人恨得要命。
有一天他閒的沒事去逗弄自己屋檐下掛著的一對兒七叉鳥。鳥類求偶大抵相似,多半是雄的圍著雌的唱歌跳舞展示羽毛。
這兩隻七叉鳥一雌一雄關在一個籠子裡,要不是洛九江那天橫插一腳,雄鳥抱得美人歸應是板上釘釘的事。奈何他洛九公子悠哉悠哉地經過,心血來潮地站在鳥籠邊隨著雄鳥的鳴叫一起吹了首小調。
雌鳥這輩子還沒經歷過這麼熱情而令鳥兩難的追求,在籠子裡左跳兩步,右拐三下,覺得兩邊都好聽,態度很是搖擺不定。
可憐雄鳥一聲比一聲高,最後硬是叫出了看門絕技。洛九江自覺不敵,摸摸鼻子走了,沒打擾這對兒新婚夫婦玉成好事。
不過此事到底落下了個後遺症:每逢洛九江經過那鳥籠子時,雄鳥就必然精神抖擻地抖抖羽毛高歌起來——鳥生不易,警惕情敵。
往往有不知情的朋友見了,還十分艷羨道:「這鳥和你關係真好。」
「不太好,不太好。」洛九江謙虛道:「也就是個搶過夫人的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