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頁
非禮勿視四字是幹什麼吃的?這夢主究竟在想什麼呢?
洛九江受到了驚嚇。
在世人之中,洛九江的脾氣已經算是非常隨和寬容的那一種,要論及少年狂氣,視教條於無物,天下也少有人能和他比肩。但這個夢主雖然也豪放不羈,但明顯和他發展得不是一個方向。此時此刻,就洛九江都在心中嘀咕,心想這夢主該是個何等驚世駭俗、玩世不恭的狂徒?
而當他抬頭向廳堂的最前方,搭著一個高高戲台子的最前方看去的時候,整個人簡直如遭雷劈。
台上的人不是戲子,是封雪。
雪姊穿一身剪裁得當的黑色短打,上衣胸前開叉極大,露出白色豎立的領口。這短衣剪裁對於洛九江來說太過貼身,襯得封雪身材線條分明。
洛九江:「……」
雪姊實在不像是這樣的人。
他埋臉在手掌里搓了一把,一瞬之間真是各種奇奇怪怪的設想都做到了。例如他方才短短一瞥,台上的女子雖然容貌肖似封雪,但還是有細節不同,沒準是那死地的老變態又送了一個女兒進來;或者是隊伍里的某人貪圖雪姊美色,對她念念不忘,又起不軌之心,再有就是雪姊不是說過嗎,她來自一個「和你們的三千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或許是不想勾起故土情思,就連在死地里,封雪對自己的家鄉都提及不多,但她偶爾會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是真的。洛九江原本還不能完全理解「截然不同」是怎麼個不同法,但現在夢境裡只消一眼,他就徹底明白了。
……這個確實是夠不同的。
台上的女人有著雪姊的身形、雪姊的眉眼和雪姊的大體輪廓,只是在一些容顏細節上與雪姊不同,像是她的頭髮竟然短得近乎齊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剛還俗不久的姑子。
但洛九江想起來,雪姊提過這個,她說這也是她們那邊常見的一種髮型,似乎是叫杏花頭還是什麼?
洛九江還想起來,封雪說過自己的前身並不是現在這副容貌。
那這個夢說明了什麼呢?洛九江默默估量著,心中竟然有些替雪姊悲傷:她還記得自己過去的頭型,還記得舊世界大家所穿的衣服,甚至還記得家鄉的一個廳堂。然而她用得卻是「花碧月」的臉,顯然是已經忘記了從前自己的模樣。
對雪姊來說,那個生活在她心心念念家鄉的,叫封雪的小姑娘,若是連她自己都忘了長成什麼樣子,那這個世界就再沒有人會替她記得。
此時洛九江心中一聲低嘆,封雪顯然毫無覺察。正相反,戲台上的封雪甚至是興高采烈的。她手裡拿著個頂端圓圓,長若戒尺的漆黑圓柱子,鏗鏘有力道:「大家都知道,今天這場報告會的目的,就是為了向你們展示我的新發現!」
「那就是異種,我們生物學界的明燈!這種特殊的生物以其頑強的生命和特殊的生存形態引起了廣大科學界的主意!我殫精竭慮地研究了二十年,終於破獲了他們的遺傳密碼,並且很榮幸地獲得了挪被耳生物學獎的提名!」
洛九江:「……」雪姊平時的深奧言語雖然多,但肯定沒有現在這麼多。在夢裡的封雪顯然是完全地放飛了自我。
戲台上的封雪還在慷慨激昂的陳詞。
「異種,顧名思義就是與我們有異的品種。它代代相傳,目前學術界也只發現了十三種。據我所知,我們發現的十三種已經是極限,因為異種是由『道源』後天改造而成,而道源迄今為止只有十三滴。」
「經試驗證實,在經過多代的『道源』浸染之後,異種的DNA已經與普通異獸完全區別開來。我們此前的數據顯示過,一名叫做『饕餮』的異種,它多次以自己兒女的靈魂為食,但在他的子女因靈魂被吞吃死亡後,身體卻依然保持了基本活性,如果此時再移入普通人類的魂魄,依然能夠展現屬於異種的力量。」
「而異種之中代代相傳的傳承經驗告訴我們,如果一個異種不幸身體被毀,當它的靈魂找到一個普通肉體寄宿時,這具平凡無奇的身體就能重新化作一名異種!並且種族血脈和天賦與該異種從前的能力完全吻合!」
「我知道有的觀眾可能不理解我在說什麼,請允許我簡要地說明一下——這意味著,異種其實是有兩條命的!」
說罷,封雪回身,猛一揮手,身後雪白牆面上突然映上了饕餮的圖案,看起來光盈盈的,好像皮影戲一般是被什麼照在上面。
「請大家看,這是饕餮,我們目前所知的最大蠢貨。」封雪說到這裡,語氣一頓,連連高呼了三聲:「蠢貨!蠢貨!蠢貨!」
洛九江:「……」看起來雪姊對饕餮的怨念確實不淺,夢裡都時刻惦記著。
「如果按照剛才的理論,這個終生致力於生孩子吃的老種馬,如果肯用腦子思考一下,就會知道,他若是把他吃過的那些孩子的靈魂與普通人的靈魂互相交換,那麼數次以後,他就可以擁有二倍數目的異種資源。可以建十隻足球隊,開一場麻將大賽,操縱一艘遊輪人手都夠了——然而他他媽就知道吃!」
洛九江:「……」
「總而言之,綜上所述,異種其實是有兩條命的。」封雪強行做結:「只要沒被直接毀滅靈魂,那麼他們的肉體實際上可以替他們死一次。」
「人生何其寶貴,但他們還有一次重來的機會,我的演講完畢了,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