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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今的洛九江已經領悟輪迴道,而輪迴道中死的雛形,就正來源於世界外無處不在的幽冥。
洛九江在世界外借用幽冥之力,將剛剛斷開的界膜通道強行接續,當兩者勉強貼合又碎裂的千分之一彈指之間,洛九江搶身而上,用刀光打開了這個世界的通道。
他走進這個名為朝顏的世界,界膜無聲無息地在他背後合攏。
第一眼望去,地上已經發黑乾涸的大片血漬就刺得洛九江眼睛微微地發疼。
他看到殘肢和碎肉,地上零落著被隨意丟棄的骨殖,濃濃的血腥氣飄散在空中,仿佛幾刻鐘前這裡還充斥著求饒和哀叫。
屬於異種饕餮的氣息如此清晰,它們在這個世界裡肆虐,標記舒張的意味昭然若揭。
真是一群不請自來、反客為主的惡客。
洛九江唇角笑意更深更冷。他身形如電,黑袍在空中漫捲起一陣狂風,手中銀刀挾裹在烏色的身影中,仿佛火炬高擎。
連行千里以後,在赤木山下,洛九江的目光與驟然回頭的饕餮碰撞。
饕餮身邊還帶著幾個孩子,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一個個臉上笑容洋溢,唇角的鮮血卻還沒有擦拭乾淨。
論起長相來,他們和當初的童子花碧流並不算特別相似。
然而那種目光中投射出的天真的惡毒,卻是完完全全的花碧流翻版。
只看著這些孩子,就能從中得窺一絲饕餮的心腸。
花宴望眯起眼睛,對洛九江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嘖」音。
「原來是你——我們牽扯不小呢,年輕人。」
「正是如此。」洛九江冰冷地回視,「我想殺你很久了。」
久到許久以前,在皚皚白雪的覆蓋之下,於某個冰冷的雪洞之中,他拔出刀來了結了一群人的性命,卻也在那個時候對他們,也是對自己許下誓言。
塑造出這個畸形世界的始作俑者,把別人的痛苦和掙扎作為取悅自己養料的那個傢伙,他會親手殺了他。
「死地里基本都是一群死有餘辜的惡棍,可你比他們惡毒多了。」洛九江淡聲道:「花宴望,借你頭顱一用——我要給六年前的自己一個交代。」
第282章 雙向作戰
花宴望聽到這句要借項上人頭一用的宣言先是一愣,隨即便大笑起來, 笑得邪肆張狂。
「年輕人……」他意味深長地吐出這三個字, 「和你師父一樣, 不太知道天高地厚。」
說這話時,他身著一襲鮮紅色的長袍, 那些被他大快朵頤時吞咽溢出的血肉殘渣沾在上面,在余濕未乾之際幾乎與衣衫融為一色。只有已經乾涸的黑紫色斑痕以及沖鼻的血腥,才提醒著別人這裡剛剛發生過什麼。
以他的身份, 想要找一件惹血不沾的法衣何其容易, 然而他還是穿著這樣的紅袍子, 顯然是出自某種自發的故意。
不是洛九江的錯覺,在花宴望張口說話時, 一縷鮮明的血氣從他森白的齒縫間飄逸出來, 黏連著某種讓洛九江深深厭惡的東西。
洛九江眼神微沉, 隨即嗤笑道:「身為我師父的手下敗將, 你竟然還有臉說出這話來,確實滿身功力都在嘴上。」
花宴望聽他提及到自己上次輸掉半滴道源的舊事, 竟然也沒有發怒。要知道上次那場戰鬥之所以會出現意外, 正是因為眼前這個攪破他死地的毛頭小子。
饕餮主只是含著一口染血的惡意, 慢條斯理道:「誰提我和你師父上次交手了?我是在跟你講你師父年輕的時候——他沒告訴過你嗎, 他從出生以來, 就一直是玄武用來養家護院的狗,還是非常會搖尾巴的那種。」
頂著洛九江瞬間冰冷的眼神,花宴望只當成是看不到:「你師父年輕的時候, 也和你現在一樣,初生牛犢不怕虎。然後啊……」
他惡意地笑了兩聲,每一聲笑語裡的歹毒都和當頭灑下的釘子一樣分明:「然後他那個道侶就死了,他人也廢了,直到現在才緩過一口氣來。」
花宴望把這番話說得不緊不慢,而洛九江聽了卻怫然變色。
從剛剛開始,他就很想讓花宴望閉上那張臭嘴,別拿那條前一刻還裹著無辜者碎肉的舌頭玷污自己的師父。
聽了這話他若再忍,那簡直枉為人徒。
一般按照洛九江的戰鬥風格,總會和人說上幾句閒話,但如今也完全不必了——饕餮的那張嘴巴,無論說出什麼話來,都簡直讓被他提到的字眼蒙羞。
洛九江不再忍耐,直接搶身而上,手腕一振之間,澄雪已然出鞘。
而饕餮不閃不避,張開巨口吃下那道洛九江揮出的刀風,若有所思地咧開那張大嘴微笑起來。
他說話不笑的時候,尚且像個微胖而白淨的中年文士,然而一旦嘴唇扯開,嘴角直奔耳根而去,那張比例可怕的嘴巴就徹底毀去了面孔形狀。
他就這樣掛著一個可怖的笑臉判斷道:「你這點和你師父不一樣,你是明著來的。」
「……」
花宴望也和洛九江之前遇到過的那些異種不一樣。
窮奇自視甚高,基本是洛九江遇到的這些異種對手中墊底的存在,而且也沒有那麼多的廢話。
白虎是時時都要擺出一副偽君子的模樣來噁心人,但既然他還在乎臉皮,那就還有轄制的方法。
玄武的實力已經高強到洛九江平生僅見,可能正是因為如此,他很少故意說那些令人惱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