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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雪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好吃嗎?」
「好吃。」
「那就多吃點吧。」封雪又抓給她一把,順便替她擦了擦沾著糖渣的唇角:「深雪宮特產,寒公子之前送我的,又名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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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江此前已經來過青龍書院一次,也無意和那些才俊一起爭奪個誰先誰後的排名,因此他在甲板附近站了很久,直到船上人流已經變得稀稀落落,這才帶著四位隊友一同緩步走下。
他剛剛隔著人潮與其中一人眉來眼去的過程早被身後四人看在眼裡,那位和他較為熟絡的青年陳橋率先發問,聽聲音還有點吞吐遲疑:「少界主,那位就是……深雪宮主?」
「你們也知道了?哦,白練大哥告訴你們的吧。」洛九江轉轉腦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後果——白練確實聽從了他的吩咐,沒跟這四位青年說什麼「要替少主擔下一切傷害,甚至為少主而死」之類的混帳話,但另一種話,他絕對是說了。
他一定下過「讓少主離那個深雪宮主寒千嶺遠點」一類的糟糕命令。
洛九江轉身,只見身後四人臉上幾乎都是一樣的猶豫神色。他十分誠摯地對他們建議道:「沒事兒,你們裝作沒看到吧。沒能完成任務也不怪你們,剛剛大家也看到了,你們攔不住我的。」
方才洛九江和那位深雪宮主如何隔空交流得熱火朝天的樣子,四人都瞧個分明,自認還沒有蒙住少界主眼睛的本事。故而他一句話說出,四人便露出動搖之色。
洛九江笑了笑,對他們具體的心理鬥爭也不甚在意,反正最後結果只有那一個。此時飛舟上的修士大多走盡了,他袍袖一展,就如一隻背羽漆黑的巨鳥一般,映著颯颯風聲跳下船去。在高速的下落之中,他的目光還正迎著寒千嶺帶著笑意的雙眼。
「千嶺!」
寒千嶺彎著眼,疾疾上前了兩步,恰好在洛九江即將落地之前,搭上了那人沖他伸來的手。他和緩地,仿佛把這兩字含在唇齒間碾磨許久般柔聲道:「九江。」
……
「你們是最後一批抵達的隊伍,下午時兩千餘支隊伍會齊聚大堂,聽說副院長會來交代幾句,然後明早我們就出發。」
頓了一頓,寒千嶺又含著笑道:「自然,咱們一起。」
這四個字被他額外挑出來講,對比著前一句有些公式化的交代,就如同被賦予了某種更親密的印記。從「咱們」到「一起」,他吐出每個詞組的語氣都極和緩。
「那四位小哥是你帶過來的?」寒千嶺問了一聲,話是個疑問句,他語氣卻篤定,甚至不需要洛九江的回答。他沖自己身後招了招手,示意自己隊友去幫忙搭把手,給人找個安頓的地方。
除了封雪小刃之外,他還額外帶了一個朱雀使,就是為了此時有用。
洛九江偏著頭聽他說話,聽他絮絮交代著出發前的簡單安排,就好像還在七島的時候。他要去祠堂翻族譜,他要在小比上挑戰洛四淙,千嶺就低聲給他說著這一趟望風的結果,還有他看出的淙哥破綻。
只是這回,洛九江沒像以往那樣,接著他的思路往下走。
他只是一味地笑,笑到寒千嶺反應過來,一句關於交代「你雪姊」下落的話才說一半就住了口。
「你不說了?那輪到我。」
「這回遠道而來,我要喝酒。」洛九江笑眯眯地說:「要練刀,要敘舊……還有些話,非要深雪宮主一句句念給我才行。」
他左手握住寒千嶺的手腕,這隻手骨肉勻稱,剛觸手時有些發涼,但一握之下就帶著些淺淺的溫,血管包在白如霜雪的肌膚下,而腕間命門溫順地熨帖著洛九江結著薄繭的手指,傳來一下下清晰的跳動。
寒千嶺的手指向外舒展了一下,牽動起手腕的肌肉,每一點細微的皮肉走勢都隨著溫度烙進洛九江的掌心。
這隻手可以突然暴起,十年相伴,洛九江再清楚不過,這隻如凝月光的潔白手腕繃起時蘊含著多大的力量。這隻手也可驟然化形,它曾在某一天變成尖銳鋒利的一隻龍爪,爪尖一照面就鉤破過洛九江胸口的皮膚。
可在寒千嶺尚存半分意志前,它一直顧忌什麼一般蜷起。
當金鐵一般的銳爪在洛九江面前截然亮相時,洛九江曾看到它掌心裡沾染的一點血跡。
……那是此前寒千嶺一直強迫自己蜷著爪子,反劃破了自己爪心造成的斑斑血跡。
而此時此刻,這隻手溫順的像是牧人手下性格最柔和的羔羊,它不但不加抵抗,甚至主動順著洛九江使力的方向走,就這樣毫不設防地探進了洛九江右邊袍袖的袖底。
純色的漆黑袖子裡被洛九江請天衣閣的繡娘刺過市面上流傳的所有暗語,只屬於他們的暗語被同樣漆黑的絲線篆刻在布料上,行走起臥均看不出端倪,非要人用手指碰著,指腹划過一個又一個隱秘的符號,才將這樁秘密讀個分明。
「一共四十八短句,二十三長句……再加上我沒收集全遺漏過的,我得請我的千嶺賞臉,一個字一個字讀給我聽。」
寒千嶺看著洛九江的目光突然閃了一閃。
明明洛九江還什麼都沒說,他卻閃電一般地抽出手來,轉而探進了洛九江的左袖。
洛九江仍然定定地瞧著他,袖口空門大開,腕間命門也大喇喇地露著,就和剛才寒千嶺任他擺布的那隻手腕一樣,此時洛九江亦完全打開不設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