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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相對的則是洛九江手中持握的紅線愈來愈短,直到那陰影徹底浮出後就完全被消減殆盡。
而直到此刻,在一旁觀看了全程的游蘇才想起自己應該呼吸。
「洛兄你……」
即便親眼所見,游蘇仍然難以置信,洛九江這回所做幾乎突破了他的想像力。
他本以為那畫消失了便算,能被洛九江看上一眼就好,激出畫魂既在意料之中,也算意外之喜,但他想不到洛九江竟然真去握住了這把畫魂之刀,還用這把刀作出了這樣的成就。
——洛九江用這已到直觸湖底,他生生在湖心中憑一刺之壓建了一座島。
當然這島面積不大,兩個人想同時站在上面都挺費勁,放在海里只能算塊礁石的大小。
而洛九江的驚喜還不止於此,他招手示意游蘇再靠近一點,然後指著那島上的一處紅色的印記給游蘇看。
那印記中空,邊緣由細線勾勒,顏色是純正的血紅,一眼之下便覺刀意撲面而來,顯然正是縮小了數倍的,游蘇親手所作的那幅血畫。
「我就說何必要散,你看果然留住了吧?」洛九江有些得意地衝著游蘇笑,過了一息後又溫和道:「你看,阿蘇,這才是真正的『公子紅』。」
游蘇只覺喉間梗塞,鼻頭髮酸,正要說些什麼,卻被洛九江抬手止住。
「感謝的話便別說了。」洛九江悠然笑著,示意游蘇去聽遠處飄來的琴音,「你聽見那樂中怡然之意沒有?那琴意是『聽也是我,不聽也是我』,你洛兄我麼,就是『做也由我,不做也由我』——舉手之勞,想做就做了,沒什麼好謝的。你要喜歡,還不如留這話誇我。」
游蘇被逗得邊搖頭邊笑,打心眼裡覺得洛兄簡直是個活寶。他果真不在道謝,反而開始誇起洛九江來,直聽得洛九江又想笑又無奈。
身後琴音淙淙越來越響,象徵著他們之間得距離越來越近。兩人同時回頭看去,只見一艘結著彩色輕紗的畫舫向這個方向開來。
「誒,這樂聲像是……」游蘇喃喃道,然後下一刻,那輕紗之中伸出一把金泥摺扇,挑開了在湖風中飄動的青簾。
「少年人三番五次惹出好大動靜。」那人緩步走上畫舫頭,半含著笑道。
畫舫中悅耳的琴聲仍然箏箏不絕,只是在看清此人容顏的一刻,洛九江和游蘇誰都沒有再聽琴聲的心思。
若論及容貌之盛,洛九江畢生所見諸人中,只有寒千嶺能同此人平分秋色。然而寒千嶺氣質偏於冷淡,甚至乾脆就冰冷到置身世俗之外,與此人悠然含笑的神氣全然不同。
此人給旁人留下的的第一印象,就風雅宛如晚風吹過幽幽竹林時的一聲輕吟。
「公儀先生。」游蘇行禮道。
洛九江也照葫蘆畫瓢地施了一禮。
公儀先生眼中儘是笑意,他先問了游蘇近況兩句,便把目光轉向了洛九江,溫聲問道:「你剛剛用來殺魚的手法,是不是音殺?」
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洛九江點頭稱是。
「你剛剛所用技巧有一部分是我獨創,我一聽便知。」公儀先生先笑著解釋了一句,復問道:「這功法我當初只傳過一人,沒想到今天遇到你在用。孩子,『音殺』之術是誰教你的?」
洛九江略猶豫了一下,拿不準要不要說。
也就是在他沉默得當口,不遠處又劃來一支快艇,快艇頭正站著個青衫的懸珠弟子,看衣衫紋路乃是藥峰式樣。不到三五彈指快艇就在洛九江面前停下,而它身後竟然還跟著數隻大大小小的船隻,來意未明,單從投向洛九江的視線感覺上講,倒很像是來看熱鬧的。
那藥峰弟子乾脆利落地掏出一封邀戰函遞給洛九江:「明日正午,崔嵬峰頂,我們陰峰主有請。」
洛九江:「誒?有點突然吧,不知陰峰主這是何意?」
那弟子生得濃眉大眼,一身正氣,聞言兩道濃眉倒豎:「你裝傻?這麼多年來我們峰主邀戰不都只有這一個理由嗎?」
洛九江試探道:「……因為我拿了他的花?」可那棵問霜花樹是你們陰峰主主動塞給我的。
弟子勃然大怒:「果然不識廉恥,你竟然還敢說出口!」
洛九江:「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弟子卻早耐心耗盡調轉船頭走了,只留洛九江被尾隨而來的諸位船客用目光洗禮,微風中偶爾飄來兩句「那就是洛……」「是啊……他……膽子……天大……」
洛九江:「……」情況確實不對!
這還不止,身前的公儀先生聽到這話後也不知道想了什麼,竟用一種恍然大悟地語調道:「原來如此。我那朋友生性風流,必是把音殺教了哪個美貌女娘,被那姑娘作了家傳。你小小年紀就這般俊俏風流,這音殺想是與哪位佳人耳鬢廝磨濃情蜜意之時,由情人教得的。」
這位公儀先生看著一表人才,怎麼用詞這麼香艷!
此話一出,洛九江頓覺附近船隻上看他的視線瞬間多了幾倍,強了幾倍,幾乎要把他看出個窟窿。
洛九江:「……」
不!他不是!他沒有!冤枉啊這!
作者有話要說:*1改自《四愁詩》張衡 美人贈我金錯刀 句。 在詩中關於「金錯刀」的釋義大多是指金錢、刀幣,這裡只取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