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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性也,洛九江對這種事本沒有什麼偏見——但他對有人不允許第二種生活方式出現這回事,極其不贊同。
言歸正傳,當沉淵聽說自己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不是青樓後,就很放心地跟著洛九江走。
他放心地太早了。
當他看清楚洛九江給他找到的目標地點後,沉淵目瞪口呆,沉淵無話可說,沉淵不言不語地擰緊了眉頭。
洛九江給他找了一個大澡堂子。
沉淵:「……」
街面上人來人往,洛九江和沉淵此時正站在湯池門口,身前身後都有幾個人影。這些人雖然不多,但沉淵越在人多的地方就越不愛說話。
最終他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話,很勉強地把自己的意思交代清楚。
他和洛九江表示了自己對同性的軀體其實並無排斥之感,洛九江找的這個起點有點不太合適。它太低了。
洛九江微笑著聆聽著沉淵的抗議,心想我當然知道你對男性軀體沒什麼過敏反應,問題是……你根本分不清男女啊。
連披香宮裡的楚腰,那麼一個特徵明顯的男人,你都能因為他把手按上腰帶的動作落荒而逃,過幾天要是看到哪個濃妝艷抹的小伙子,豈不是要當場逼到跳湖了。
但話當然沒有這麼說的。洛九江只是向沉淵打了包票,他誠懇地勸解道:「我有安排的,沉淵兄信我就是。」
沉淵的眼神在疑惑和掙扎中搖擺了一瞬,最終還是對洛九江的信任占據了上風。
後來沉淵自己回想起來,覺得不該那麼相信洛九江的。
當沉淵緩步從容地走進那間銷魂界特色大澡堂子後,裡面很快就傳出了這條惜字如金的黑蛟的驚叫……或者說是咆哮。
據說多年之後,銷魂界裡還流傳著一條秘聞,是講某年某月某日,某條水生黑蛟居然在澡堂子裡暈過去了!這實在是蛟界恥辱,應當被引為平生奇恥大辱。
把時間線拉回到現在,當天晚上沉淵一個人堅強而不側目、不改色地獨身走過長街,回到那間曾經給過他庇護的溫暖宅子。他二話不說地把洛九江拖出房間,當著方昭的面,對洛九江實行了方昭不宜的暴毆。
多年以後,沉淵終於吐露了這段埋藏在心底的久遠回憶。他用眼神進行口述道:「我那時候尚還年輕,年輕則氣盛,也不太懂什麼世事。我實在是不知道,銷魂界的湯池,一向都是男女混浴的……」
第211章
竇步仁是在打坐之中忽然回神,才發現森冷刀鋒已經幽幽貼近他的後頸的。
他打了個寒戰, 下意識地要探出神識去看身後那人的模樣, 卻被人用一根手指搭在肩上, 輕輕鬆鬆地生生把神識按了回去。
那根手指恍若隨意地在他肩頭一敲,動作不重, 仔細品味可能還帶了點嫌棄之意。但倘若它帶來的傷害真如他的舉止一般輕巧就好了。
這輕飄飄地一碰,實際只有看著輕鬆。作為事主的竇步仁能輕鬆地感覺到,一股極其強大的神魂之力順著那根手指貫入自己神機之中。
雖然這逆流而出的不速之客只拿他的神識在自己的神識上輕輕一碰, 然而對方的神識如刀似劍, 一觸之下已經疼痛如絞。他多年辛苦練成的神識根基, 甚至未曾照面就已經被毀去大半。
竇步仁止不住地打著哆嗦,一半是因為懼怕, 另一半是由於疼痛和心痛。他顫聲和身後那不知名的闖入者說著好話:「晚生見過前輩, 前輩遠道來此來此, 不知有什麼是晚生能為您做的?」
身後那人持刀的手很穩, 即使聽了他這話冷笑兩聲,那刀鋒依舊維持在原處, 不曾因為開口發笑而使刀身出現半分震顫。
他又譏又諷地說道:「罷了, 被你叫一聲前輩, 也不知道多少缺德事就因此扣到我頭上, 我實在是怕折壽。」
這是個男子的口音, 聽語氣和聲音,年紀竟似還很輕一般。
竇步仁原本還服帖地像只鵪鶉,然而一聽出對方的年紀, 暗暗估量了這人的修為,他心中只覺又妒又恨。而在嫉恨之中,他心裡又不由得升起一股喜意。
年輕好啊,年輕就缺乏閱歷,容易朝令夕改,主意左右搖擺不定。雖然要他費些口舌,但從年輕人手裡保下命來的可能性可是比年長者要多多了。
當然,年輕人難免盛氣凌人又自命清高,因此他就不能以利入手,非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可——
「您若不喜歡晚輩這麼叫,晚輩就不叫了。」竇步仁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苦澀:「不知道晚輩能幫上您點什麼?」
他語氣聽起來像是只落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又蔫又皺,心裡的算盤早就撥得啪啪作響。
他思忖著,倘若來人是和他有舊仇——雖然不知道是哪樁舊仇,畢竟他結仇的缺德事做得多了去了——那就儘量往身邊人身上潑潑髒水;要是看不慣銷魂界的這個環境,那他就訴盡苦衷,把自己從這件事裡摘拖出來,若是……
他的若是被身後之人的言語打斷了。
他身後那個年輕人開了口,聲音不輕不重,然而字句之間都冷冰冰的,音節中幾乎能撞下碎冰茬子來:「多謝。我來此是要朝你要點東西。」
竇步仁下意識便攥緊了手,強笑道:「只要晚輩有……」
「你有。」年輕人打斷了他的話,不容置疑地說:「第一個要的,是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