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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也可以算一點。」洛滄漠然地點了點頭,「但打架和比試最不同的一點就是,別人未必會和你單打獨鬥。」
洛滄一邊說著,一邊憑空揮了下手。他上次做這個動作還是早晨,當時那一攤驟然出現的書山差點沒把洛九江埋了。洛九江對他的這個動作記憶猶新,二話不說就往後一閃。
……然後他眼前便出現了五個彪形大漢。
「傀儡?」洛九江甚至無需細看,這些傀儡的肌膚閃著鐵色的光澤,關節處也有明顯的機關痕跡,每張臉上雖不缺眼睛鼻子,可五官純是一個模子裡摁出來的,每具傀儡都長的沒有半分差別。
這五具高大粗壯的傀儡手中都倒提著根堅硬的齊眉棍,腦袋全是圓滾滾的大禿瓢,可能是怕有傷風化,他們每人身上還胡亂套了件土裡土氣的肥大僧袍。
「這幾個傀儡走的是佛修路子。」洛滄看起來沒有想說更多的意思,「從今天開始,你就學學怎麼打架吧。」
洛九江剛剛已經仔細觀察過半晌,確定過這幾個傀儡拎的棍子材質都是被多次錘鍊過的星辰鋼:這東西單憑重量砸下來都能讓普通人筋斷骨折,若是被人掄圓了打下來,恐怕他這身板也夠嗆能抗幾下。
出於這個考慮,洛九江謹慎道:「它們大概相當於什麼修為?」
「畢竟是才開始,我也不好要求太高。」洛滄眼皮微垂,「你既然是鍊氣七層,它們自然也是鍊氣七層。若是打不過也沒有什麼的,你只管挨揍就是了——出門在外,打人和挨打你總得擅長一樣。」
洛九江:「……」
這話聽起來挺混蛋,但也確實不乏道理。洛九江嘆了口氣,拔出刀來,眼中卻分明帶著躍躍欲試的笑意。
刀柄繞著洛九江手腕純熟的轉了一圈,挽了個花哨的刀花,洛九江對這五塊黝黑黝黑的鐵疙瘩微微一禮,笑道:「請了。」
……
在接下第一棍的時候,那挾裹著風聲的沉重力道就震得洛九江手腕發麻。
而在他身後,餘下四棍毫不容情的地掄來,那剛勁的力道和迅疾的速度整齊劃一地發出一道破空風聲,直聽的洛九江後背寒毛倒豎。
他翻手別開眼前傀儡的齊眉棍,靈巧地閃至對方身後,趟刀直撩這傀儡的後心,半路卻迫不得已的匆忙收手——洛滄只講了擊中傀儡要害對方會停止行動,他卻沒說過這些傀儡的胳膊肘可以往外拐!
是字面意義上的往外拐!
眼前的大鐵疙瘩連轉身都不用,乾脆利落的一棍橫掃洛九江小腿,洛九江彈身避過,卻已錯過了先手第一招的大好時機。
餘下四隻傀儡也趁這耽擱的片刻圍了過來,預料之外的情況更是打亂了洛九江先前定好的計劃,原本凌厲的攻擊被迫一滯,氣勢便弱下來,被迫變為守勢。
洛滄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幕。
電光火石之間,洛九江折腰撤步,一手搭在刀背之上平推出去,鏘鏘撞開兩根烏黑的鋼棍,同時腳下走定連環鴛鴦步,反踩下一根鋼棍借力彈出,從這五具傀儡包圍圈的縫隙里橫撞了出去。
於此時此刻,洛九江才發自內心地意識到他和洛滄關於打架的定義確實相當不同——他印象里的打架只配叫普通地打鬥,而他師父概念里的這個,是狂亂地群毆。
主動回身架住離自己最近那隻傀儡的棍子,洛九江矮身撞進對方懷裡反手直刺傀儡胸腹,同時感覺自己很想罵娘。
一般佛修打架都是以守為攻,大多會變出個金剛罩子來,走的是任你狂風驟雨,我自巍然不動的路數。依這幾隻傀儡兇猛狠辣的招數動作,說是魔修都抬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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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鐘後,解決掉最後一隻傀儡的洛九江拄刀半跪於地,一句話也不想說:他現在連呼吸的力道稍重一點,渾身都會疼得要命。
方才他硬拼著背後挨上一棍,趁機用快刀從幾隻傀儡中攪出了一道決定勝敗的縫隙。然而血肉之軀哪能抗住冰冷的鋼鐵,那一下落得又重又狠,洛九江五腑一陣震顫,幾乎有種要把肺噴出來的錯覺。
背後的傷拖住了洛九江揮刀躲避的速度,他很久都沒找到機會幹掉第三隻傀儡。而在這期間由於身法滯塞,他又難免挨上了幾棍。
——由此看來,洛滄的心確實比鋼鐵還硬。方才洛九江在逼不得已之下不得不用左臂架住一根齊眉棍,橈骨登時傳來一陣劇痛,耳中只聞咔嚓一聲,卻是骨頭差點斷了。
然而洛滄穩穩坐定於輪椅上,不但身體紋絲不動,就連表情也沒變上一分。要不是洛九江身體結實,反應迅速,當機立斷用痛得幾乎沒有知覺的左臂頂住,先用刀柄倒擊逼退身後傀儡,又出刀猛刺停了面前傀儡的動作,不知他骨頭要斷上幾根才能等來洛滄出手阻止。
緩過最痛的那口氣,洛九江方抬頭強笑道:「不知師父可有藥否?」這傷要不用好藥抹一抹,他明日估計都起不來床。
「有藥酒。」
洛滄緩緩轉動輪椅行到洛九江身邊,頗有耐心地等著洛九江解開上衣衣襟露出後背。洛九江方才左臂重重挨了一著,如今手指上細微動作仍不靈活。扯下上衫時他自己回頭看了一眼,背後抗下一棍的地方如今已變成一大片蛛網般蔓延開的青紫。
洛滄眼神放軟了些,動作卻仍沒有半分容情。他擰開藥酒蓋子給洛九江推背活血,手上的力度疼的洛九江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