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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江認為是同理心。他說我只是理解了那些感情,卻從未自己體會過。我覺得他的看法很有意思。」
董雙玉的輕輕地呵了一口氣,仿佛屋裡適宜的溫度讓他感覺到有點寒冷:「那不知雙玉能為大人做什麼呢?」
玄武用一種沉思的的語氣說道:「你說你對人類足夠了解?」
「這樣啊。」董雙玉瞭然地笑了起來,「那便如同大人所願,我會讓大人體會到某一種感情……和人類極相似的感情。」
玄武笑了:「你總是聽起來很有把握。」
「因為雙玉從不背諾。」
玄武隨意地把棋子丟回棋盒。他對董雙玉命令道:「區成為大將,軍師,頭腦和刀鋒吧。新世界的九族裡,你仍會在其列,永居於我王座之側。」
……
於是,在僅僅休戰了不足一個月後,玄武界又重新吹響了戰爭的號角。
一天一夜之間,玄武界手下氣勢如潮,又洶洶連吞兩界。
據說,這是因為他們換了一個新的主帥。
新主帥的名字叫董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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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平平無奇的一個清晨,有人叩響了深雪宮的大門。
下屬前來通報,說是有人想找靈蛇少主一敘的時候,洛九江下意識地眼前一黑,還以為是玄武又捲土重來了。
結果並不是。
來者目光飄忽茫然又帶著不容忽視的惶急,他衣冠齊整,只是風塵僕僕,下擺蒙著一層蓋住了衣料底色的灰塵,顯然趕了很遠的路。
前來拜訪洛九江的朋友是越青暉。
他顧不上禮數,臉上也再沒有了從前那種舒暢陽光,安然自樂的笑容。進門後越青暉對著洛九江的第一句話便是:「雙玉他……真的投誠玄武了嗎?」
洛九江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天性就不愛逃避問題,因此他愧疚而直白地對越青暉說:「是的。」
即使已經聽過無數類似的傳言,心裡也一直有這種不祥的預感,在消息得到洛九江的親口證實時,越青暉依然白了臉。
「是我請董道友出來揭穿白虎,他才會被玄武注意;也是董道友為了救我,才會被玄武擄走……你先不要急,青暉,我會負責的。」
越青暉失魂落魄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仿佛自語一般喃喃道:「我一直知道雙玉沒死,但我沒想到他會……當初他答應過我,他說過他的立場許給了人類……」
他單手護著自己的心口,洛九江卻注意到越青暉的姿勢有點奇怪。他的手掌幾乎是整個立起來的,豎著只按住半面前胸。
發現這個,洛九江不由心裡微微一動。他把越青暉讓到屋裡坐下,餵了他半盞熱茶後,看人精神好了一些,才溫聲問他。
「青暉,之前十四年,我在七島一直沒聽說過董道友的名字。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一提到這個問題,越青暉的身體就有點不自然地下意識彈動了一下。
「我救了他……我把他藏在海里或者山洞裡,直到……」
越青暉結識董雙玉,也是同樣是在年幼。
比洛九江和寒千嶺的相逢晚一點,卻比他認識洛九江要早。
那是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早晨突然出現日食,接著海浪就一陣陣咆哮怒吼起來,聲勢仿佛一鍋燒沸的水。
七島的漁民都說是這海龍王發怒,應當有七日息海,只有越青暉仗著自己人小年幼,找了個不引人注意的空當溜出族門,跑去了海邊玩。
這時候的海和他記憶中寬宏溫柔的模樣全然不同,越青暉接近了一點,又怯怯地退開了腳步。
最後因為遠處一個生死不知的影子,越青暉終究還是走近了那片沙灘。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董雙玉。如同傳說裏海王的女兒一樣,董雙玉人身魚尾,手中握著一把珍珠,如緞如扇的尾巴在月光下鋪陳開來,閃著一種皎麗的銀色流光。
越青暉走到近前的時候,才發現董雙玉其實並沒有昏迷,他只是他虛弱了,虛弱地甚至沒法抬起頭。
「你是鮫人嗎?要有水才能生存?」小小的越青暉跪在董雙玉旁邊,急切地試圖把他抱起來,「我送你回海里?」
「不。」董雙玉有氣無力地將冰冷的手指按在越青暉的手腕上,「我才從那裡掙脫出來。」
「那你是怎麼了?」
「我快死去了。」董雙玉虛弱地說,「如你所見,我受了重傷。」
越青暉手足無措,他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生物,更不知道要用什麼態度來面對才得到就要放手的失望。
董雙玉已經虛弱得幾乎沒有開口的力氣。他用氣聲問越青暉:「不會有別人再來了嗎?」
越青暉訥訥道:「海龍王發脾氣,我們要封海七天的。」
「啊,這樣啊……」董雙玉無力地閉上了眼睛,「那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你願意救我嗎?」
「怎、怎麼救你?還可以救嗎?」
董雙玉輕聲道:「分給我一半心臟吧。我會把我的一半魂魄和你的交換,這樣我永遠有半片靈魂棲息在你的心房。」
越青暉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他其實沒聽懂董雙玉那話的意思,只搞懂了眼前這條漂亮的鮫人要他的心:「是,是要挖心嗎?」
「不……但你要借半顆給我,讓它在你的胸腔里替我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