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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是真的想吃肉粽沾糖了。
「比斗場。」董雙玉突然站住腳步,仰起頭來去觀賞那張被高杆挑起的紅幡。
那面紅幡旗上書著比斗場三個大字,墨意淋漓,一個斗字在人看第一眼時就有它將呼之欲出的錯覺,定睛再看時卻發現它仿佛是被強行壓住。
單論這字給洛九江的感覺,就和白虎宗的所有風景園林一樣,一筆一划都足夠工整,幾乎做到人力勤勉的極致。只可惜還少上一點天然的自由和靈氣。
「比斗場三字是白虎主親自提寫。」董雙玉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們宗主為人俊雅風流,書法亦字如其人,足顯一宗之主的浩浩氣度。」
洛九江看了看那張飄揚的幡旗,也覺得這字確實自成一家,無可指摘。
只是他有點想不通……比斗場這種地方,掛字是要掛旗子的嗎?不是立個碑或者釘一面牌匾什麼的?
總覺得風格不甚搭調,實在有點奇怪啊。
他和董雙玉在這裡欣賞書法,那邊的陳不奪已經在觀眾席上的某一處儀仗下走了個來回。
等他再回來時已經信心滿滿,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牌子拋給比斗場的弟子。
「既然十八宗子要斗,那我就陪你斗!」陳不奪手裡又換了一把新的扇子,此時志得意滿地展開,上上下下地扇動了兩下,「把我的全部貢獻點都壓上——我要開啟車輪戰!」
董雙玉素來無波無瀾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點別的表情。
他稍稍有點意外地挑了挑眉頭。
洛九江看到陳不奪的表情,就猜到這個「車輪戰」可能另有一點別的玄機。
他問董雙玉道:「你們這個車輪戰,是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如果他壓上全部積分,就是雙方各出五個人。一輪一換,場數多者勝,僅此而已。」
董雙玉輕描淡寫道,「唯一能讓他覺得有底氣的一點,可能就是十八宗子中我一向獨善其身,並無盟友……而他們五個宗子輪流挑戰一番,可能就會讓我找不到人來幫忙吧。」
洛九江:「……」
他明白董雙玉為什麼會露出意外的表情了。
因為此時就連洛九江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了相當奇怪的神色。
封雪一拍大腿,十分訝異地感嘆道:「怎麼回事,這人心裡還有沒有點數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一個翅膀多多的六翼大天使啊!」
洛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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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不奪這一派當然考慮到了董雙玉安排住下的那些人也可能是他的朋友。
然而那幾個人都身份貴重,不是游家公子,就是青龍使者,還有神龍界主,各個都身份矜重,絕不會輕易下場。
而且最關鍵的是,正是因為這些人身份太過重要,所以此時一個不少,全都耗在白虎宗主的第一場秘會裡。
據第八宗子所知,這場秘會來者不善,劍指神龍界主,想要逼這個在三千世界中消失了一萬多年的神龍之子彎下脊樑,擦亮眼睛,看清楚現在的情況。
所以被多方麻煩纏身的神龍界主,絕不會脫身很快,秘會也絕不會結束得很早的。
此時宗主一心往外,清除異端,而他們幾個則刀鋒往裡,清理門戶,豈不是一樁珠璧聯合,迎奉宗主的大好事?
不論雙方此時打著怎樣的算盤,作為比斗開始的源頭,洛九江和陳不奪都已經同時上場了。
封雪對洛九江一點擔心都沒有——元嬰對上金丹,與其擔心洛九江,她還不如去替對手燒燒香。
對於這場比試,她不大提得起興致,如今大半的注意力其實還是放在董雙玉身上。
「董道友,我交淺言深,說句難聽點的,你們宗門這是怎麼搞得?」
董雙玉仍然是那一幅雷打不動的平靜臉,他肅然道:「白虎宗的一切,都籠罩在白虎主的意志之下。我們宗主的一生,就是白虎宗的全部化身。」
封雪:「……」
她第一反應是差點衝口而出一聲:「你這邪教吧。」但等她把董雙玉的話琢磨了兩遍,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你們宗門這個混亂的關係和管理方法……怎麼讓我這麼熟悉啊。」
封雪皺著眉頭又確定了一遍:「我說,董道友,你們這是個修仙宗門,不是搞帝王政治的吧?」
白虎宗主大權獨攬,中央集權;宗子之間彼此各自藏著不同的算盤,左右互搏,仿佛一種維持白虎主絕對統治的政治手腕。
封雪想像力本來就比較豐富,幾句話的工夫里,腦迴路已經直奔著「九龍奪嫡」的清宮大戲直接去了。
——別說,白虎宗足足封了這麼多的宗子,還真跟清宮劇里按群算的阿哥們有點相似之處。
「人間帝王?」董雙玉輕聲念了一遍,若有所思地微笑起來,「看來不論上位者的種族和修為如何,這方面的欲望和手段總是在重複舊故事。」
他自語了這一句後,就不再開口說話,轉把目光投向了白玉的比斗台上。
封雪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隨即就不忍直視地轉過了頭。
台上的形式是單方面的吊打,洛九江甚至連刀都沒拔。
陳不奪果然一作就把死直接作到了底,不但先指示弟子來找封雪的麻煩、大放厥詞把洛九江稱作鄉下來的,在比斗之前甚至連執劍禮都沒行,反而先嘲笑了一聲「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