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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江:「……」不是他的錯覺吧,在對自己做出抨擊時,陰峰主的語言能力就奇蹟般的一下子突飛猛進了?
言語能力瞬間從峽谷裂縫底直躍山巔的陰半死抓緊靈感窮追猛打:「你那日借問霜樹魂晉升之時,我就察覺你丹田有異,只是沒猜出內蘊蜃珠。早知是這個……」
陰半死哼了一聲,沒再說下去。
然而從他的表情里,洛九江卻總覺得自己看出了一股「早知道還要賠,反正都要輸,不如當初直接把你打死乾淨」的神氣。
洛九江:「……」
他謹慎地避開了這個危險的話題:「好,蜃珠的珍貴我已經知道了,陰峰主,咱們言歸正傳,你幹嘛跟個孩子過不去?」
陰半死表情仍然僵冷不動,眼中卻隱隱泛上嘲意:「那你可知,蜃珠能保你從築基到元嬰都無需悟心,能避三次大天雷劫。像你那顆一樣大,五次雷劫也能避。」
洛九江眉頭微挑,這下真正吃了一驚。
要知道築基往金丹去時需要開悟,從金丹到元嬰就更是修為與心境並存,這兩者缺一不可。修為往往能用各色靈寶堆上去,心境卻少有捷徑可走。按陰半死這麼說,這蜃珠確實珍貴無比。
但洛九江從不是那種拘泥外物的人。
早先在七島上,他把手中最好的一棵築基草藥送給大哥便眼也不眨,等到了死地中,他拿自己的命給謝春殘擋出生路也無二話。更別提從小到大他對半分給寒千嶺的東西更是不知凡幾,要他真是個自私自利的小氣鬼,早一百八十年就給憋屈死了。
這蜃珠確實是個寶貝,不過沒有也就沒有了。
難道他自己還算不上個比蜃珠更珍貴的活寶貝?
「再珍貴不也化到那孩子身上了?」洛九江微愣片刻,便自然而然地放下,他釋然笑道:「我從前沒得蜃珠前就沒煩惱過雷劫心劫,如今沒了它也該一樣的過。何況這珠子陪我一段,既幫我調理了內息,又多拔高了我一段修為,算來是我賺了。」
洛九江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陰半死的肩膀,也顧不上什麼避嫌不避嫌。他溫聲寬慰道:「我先前不知道這珠子如此貴重,若我早知道,斗約里就隻字不提請峰主來為我找還珠子的事了——單憑峰主比斗前信我之心,比斗時留情之手,難道還抵不過一顆珠子嗎?」
陰半死無動於衷地聽過他一番心意拳拳之言,一張起皮蠟黃又凹凸不平的面孔沒半個動作,一點表情也吝於擺給洛九江。
他只是突然轉頭,眼中所含的譏刺之意簡直及得上之前幾次的總和:「我要是說,你現在進屋去殺了那孩子,我就能給你從她血脈里熬出一顆小號的來,你動不動手?」
說到這裡,陰半死微眯雙目,眼中儼然迸射出兩道如電閃一般森然而雪亮的目光來,比起他一貫的漠然神態竟有說不出的懾人之意:「你剛才救她一命,現在要她還你,命債算我的。」
「……」
陰半死直視著洛九江不放,似乎不肯錯過他臉上顯現的每一點兒心理變化。
如他所料,洛九江先是不可置信地一窒,然後眼角肌肉古怪跳動幾下,最終長吸口氣,顯出一種已做出某個重大決定的神色來。
不等陰半死冷笑出聲,他的下巴就驟然一痛,整個人被對面憑空一拳打得倒退了三步遠。
「我想了又想,還是沒好意思再用刀鞘。」洛九江沉重道:「峰主非得這樣嗎?咱們書院出身,都是文明人,怎麼不比劃兩下還說不得人話了?」
陰半死咳了一聲,剛剛那一拳讓他牙齒磕破口腔,故而唾出口血沫子:「你再動手,我親送你含笑九泉,了你心愿,讓你天天能聽死人話。」
話雖如此,他挨了一拳,臉色倒好了些,只是開口依然是一貫的不中聽:「但願你永不後悔,十幾年後別再找我做事——你也不必找我,十幾年後她連骨頭渣子也不會留下。」
說罷他整整衣領,落在一刻前被洛九江握皺衣襟上的眼神無比嫌棄,隨即毫不留戀,轉身欲走。
洛九江心生警惕:「你剛剛那話……怎麼說?」
陰半死看洛九江一眼,突然抬手就是劈面一針,洛九江刀也未拔,直接使刀鞘叮聲撞開,自己則團身一躍,避開陰半死左掌彈出的三道靈氣線。
陰半死抓回空中被撞飛的靈針往懷裡一揣,淡淡道:「放在崔嵬,你避不開。」
洛九江呆立原地,把這話反覆咀嚼幾遍,隨即恍然大悟。
崔嵬號稱人間界限,實際上還屬於修真境內,靈氣濃厚,故而陰半死彈出的靈線找准波動就十分隱蔽,足以讓洛九江辨識不出。
而人間這種地方靈氣凋敝,有一點都顯眼得好像夜空里的二踢腳。而那被蜃珠通了經脈的小姑娘——
洛九江想到關鍵處猛一扭頭,從最初還需要陰半死引路才能找到這件茅屋,到現在洛九江就算站在百里之外都能定位此處方向。
剛剛他和陰半死說話太專心,小女孩的變化又循序漸進,他竟未能第一時間發覺:這下女孩兒已經不是夜空中的二踢腳了,她周身靈氣張揚得簡直像天上的月亮。
「太打眼了。」洛九江皺眉道。
陰半死冷哂一聲:「只是打眼?」
「木秀於林,對這孩子來說可能有些危險吧。我們還是把她帶回修真界,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