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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指甲順著僅剩的那一點凹槽劃了劃,硬是沒猜出這玉佩上原本繪的是什麼:這處小角看做蘭草葉尖也成,想成貓耳朵尖也說得過去。更有甚者……
憶起自己這兩天都在什麼地方反覆修煉,洛九江不由眼皮一跳,覺得這沒準兒是個蛇尾巴尖。
琢磨了片刻也想不分明,洛九江乾脆就將此事撂下,將那塊翠色慾滴的佩玉向領子裡一塞,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全然甩到腦後去了。
悲雪園的大門就在他眼前,而他的朋友就在此扇門後。
門扉被洛九江緩緩推開,正用一方雪白帕子擦拭劍身的寒千嶺若有所覺般抬起眼來。
此時微風輕拂,落英紛飛,夕陽晚照,光陰正好。有藍衣少年坐於花樹之下,迎著洛九江的目光,悠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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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洛九江的首場比賽,對手正是寒千嶺替他抽到的韓舟琪姑娘。
七島大比十年一次,每次候選三百。作為七島聯會,它年齡下取十歲稚童,上截二十有五……當然理論如此,實際上七島舊曆里也沒有哪個十歲娃娃真上去比劃一番的。
七島諸家數得上的共有二十九族,剩下的零星姓氏大多依附於這些主族之下,不足一提。大比中每家可薦十位俊才,也不限本家族姓,如此報上二百九十名候選。
至於剩下十個名額,則留給那些零散的門戶自由競爭,七島諸族卻是不許染指的。
如此在大比前擇出英才三百,直到最後抉出十個,三十晉一的機率,也不算很簡單了。
第一場先是抽籤捉對,四天內要比過一百五十場,共要淘汰下一半人數。比賽時限如此緊迫,自然有好幾個時間重疊的場次。論理應是上下午各安排兩場,一場同時令十組過招。
洛九江這簽恰好是第一日的第一場,有不少人都早早的想來看個新鮮。
時間未到,洛九江便在場外見到了越青暉和董雙玉兩人。大比之時未至,三人也不著慌,先是閒聊了兩句。
越青暉湊近洛九江,滿臉八卦神色,小聲打聽道:「你知道這次有誰修為最出眾?誰最有把握奪得名額?」
洛九江向來交遊廣闊,不少人有事也愛找他幫忙。像這種最普通的、不涉及隱私的修為高低問題通常拿來問他是沒有錯的。
「自然我算一個,千嶺算一個。」洛九江眉毛一揚,擺開架子大言不慚道。片刻之後,他頂著越青暉催促的眼神承認:「這次我是真不知道了,前兩天有些事情,沒和大家在一起,連簽都是千嶺替我抽的。」
「我說怎麼這兩天上門也不見你倆。」越青暉嘆了口氣,「算了,瞧你知道的還沒我多呢。我且和你通個氣——那幾位格外出色的不是耽擱在上界宗門裡了,就是看不上咱們這一場比試沒回來。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這次的候選里,單論修為,杜川是修為最高的一個。」
洛九江若有所思道:「以他的年紀,修為最高也不算什麼。要是色彩花紋能更豐富些,倒值得提一提。」
越青暉也是和從小他一起鬧大的人,一聽他話里意思就笑出聲來。倒是換來董雙玉奇怪一瞥:「洛公子的意思是……」
「打他個滿臉桃花開啊!」越青暉挨著董雙玉耳朵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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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江初賽所抽到的對手乃是個氣質十分溫柔的少女,她身姿婀娜,腰間纏著一條爛銀長鞭,亭亭立在場上,只讓人覺得嫻靜非常。
他們依照規矩互報名姓通了家門,這便交起手來。兩人兵刃不時相撞,迸出幾點星火。如此過了近百招,遠處已陸續有場次已經判下結果。
董雙玉好奇道:「我看這位姑娘的修為遠遠不如洛公子,不知洛公子怎與她纏鬥了這樣久?
越青暉笑道:「九江他對姑娘家向來和氣,從小便是。當初我們都年幼不懂事時,他對鄭小六兒那假小子說話也會客客氣氣地降下三分語調,更是從不跟我們一起在女孩兒頭髮里塞小蟲翅膀……我瞧他這是怕那姑娘輸的太快,面上過不去。」
兩人正說話間,洛九江與韓舟琪正好交手百招。只聽洛九江一聲清喝,眨眼間已一刀挑飛了那姑娘的鞭子,下一瞬便轉過手腕來,將刀背落在韓舟琪右手腕脈之上虛虛一點,輕聲笑道:「姑娘承讓了。」
那位韓姑娘後退一步,把手背過身去。她眼神閃爍,臉上不見輸了比賽的慍怒之色,倒是飛上了兩抹淡紅。
勝負分明,裁決的長老判贏聲尚且未落,洛九江便輕輕巧巧一個跟斗翻下台去,三步兩步撥開人群,一把攬住了人群中某個少年的肩膀,只笑道:「讓我好等。」
越青暉和董雙玉順著他的動作望去。被洛九江按住肩膀的人,不是寒千嶺又是誰?
董雙玉戲謔般看越青暉一眼:「你方才說洛公子是因為愛惜女孩兒才容讓了這許久?」如今看來倒是更像在等寒千嶺到場多些。
「他慣會取巧,這下倒是一石二鳥,兩不耽擱。」越青暉將手搭上董雙玉肩膀,「他們過來了。」
等這兩人隨著漸散的人群緩步蹭了過來,董雙玉先同寒千嶺打了招呼:「剛剛在洛公子身邊未見到公子,我心中還有些奇怪。如今公子果然到了,不曾錯過洛公子的初賽。」
寒千嶺聞言一笑,一邊和董雙玉和越青暉見過禮,一邊還不忘將一個熱乎乎的油紙包塞到洛九江手裡。那紙包里透出新烤好火燒的恰到好處的焦香肉味,直聞得人食指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