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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寒千嶺在空間亂流中用一首帶有「割開我的胸膛, 任你陷入我最脆弱的心臟」歌詞的情歌保護過洛九江, 這首歌里充滿原始和血腥意味的氣息讓封雪一邊翻譯一邊吐槽。如今親見了寒千嶺的追求現場, 只覺得他跟那首歌氣質無比溫和,真不愧同出一轍。
封雪大概總結了一下寒千嶺的作為,據她多日旁觀可知:寒千嶺每天都爭取找到好吃的異獸和洛九江一起吃、寒千嶺每天都儘量找到好玩又美觀的異獸骨頭/鱗甲/頭角送給洛九江做紀念、寒千嶺每天晚上和洛九江一起紮好帳篷, 然後一起睡。
其中還摻雜著兩人笑鬧交流,眉目傳波眼神相對、幾個簡潔的手勢就定下左右合擊的具體細節等等場面……這互動倒不是說不甜,只是封雪冒著瞎眼的危險看了幾次後,總覺得有點眼熟。
等她跟小刃把寒千嶺近日流程歸納一番之後,無需對方回應,自己就恍然大悟:「我說怎麼這麼熟悉……給伴侶找好吃的、送亮晶晶的小飾物、一起幫忙築巢,我說寒千嶺是在鳥類求偶嗎?」
封雪開始認真地懷疑起寒千嶺的異種真身是否是只鳳凰。
想想他還是從朱雀界被找到的,朱雀不也是鳳凰的一種嗎?這思路居然還十分合理!
封雪這裡的心理活動暫且不表,寒千嶺和洛九江近日來可謂蜜裡調油,再無神出鬼沒的師父阻撓,他們幾乎成天都呆在一塊。
就好像回到了七島上的舊時光。
這天寒千嶺提前進一個時辰就吩咐隊伍結營,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了解,兩支隊伍的成員無不對寒千嶺心悅誠服,就算對他還有些什麼意見,也不得不承認他對聖地的了解恐怕當世之人拍馬不及。如今他下了結營的命令,諸人無不立刻遵從,亦無一人面帶異色。
「提前這麼早,是前方路段有危險嗎?」
「不是。」寒千嶺搖搖頭,「這一段是幽魂夢魘的棲息地,它們性質奇特,不以血肉為生,對人類也不算有害。等夜晚時你在此處安睡做夢,就能鍛鍊神魂。」
洛九江沒想到還有這種做夢增長功力的美事兒:「睡個覺就行?」
寒千嶺失笑:「不是簡單睡覺,夢魘的夢和咱們普通做夢也不一樣。我們得在夢裡找到自己的意識——什麼時候你能在入夢的第一時刻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也能夠控制自己的夢,那就算有所小成、等你能在夢裡任意來去,甚至可以在旁人的夢境中穿梭,那就可謂大成。」
一聽這話,洛九江不由心中一動。
寒千嶺只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自然而然道:「我等著你來入我的夢。」
……
當晚洛九江匆匆將自己例來的晚間靈力修煉完成,就滾進被卷里欣然入睡。寒千嶺在他身邊抖開自己的被子並排躺下,同時墊高枕頭半側過身,恰好處於一個能把洛九江整張臉都納入視線範圍的位置。他可以保持現在的姿勢,就算看一晚也不會累。
寒千嶺身上那種略涼略清甜,仿佛還帶著幾分水氣的熟悉氣味縈繞在鼻端,洛九江很快就沉沉睡去。果然如同寒千嶺預言的那樣,夢魘的特殊之處很快就展現在洛九江身上。
洛九江發現自己正孤身一人站在海岸邊上。
耳邊是他十幾年來聽熟了的潮起潮退之聲,洛九江極目遠眺,瞳仁中映出染得半面海水通紅的夕陽。
不知為何,常年飄著打漁歌、孩童們嬉鬧聲、女人們結網時閒聊聲的大海在此刻竟然如此安靜……也不是安靜,它仍然有風聲、潮起潮落聲、螃蟹在沙灘上爬過的聲音和遠處魚躍出海面的拍水聲,但和往日比起來,它少了人聲。
於是只剩下洛九江一個人無謂地沿著海灘漫步。
海灘上有許多被漲潮時衝來的貝殼、沙蟹、小魚還有海星,洛九江腳步不停地走過這些見熟的景觀,思緒像風箏一樣被放出一條長線。他想:不會吧,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
如果現在是清醒的洛九江在這裡,自然能挑出許多不對,比如說這個夢境世界只沿著大海展開,他一直看著右邊的海面和夕陽,竟然始終不曾往左邊望一望,看看這裡是否有人煙。還有傍晚時的海星多半沒有那麼精神,在沙灘上撲騰的螃蟹其實顏色也不太對。
可在夢境裡面,人就是會忽略許多的異常。這個夢境世界比起現實來可謂粗糙簡陋,但洛九江仍然沒有懷疑自己所在世界的真假。
洛九江走了很長一段路,依然不感覺分毫疲憊,只是對一路來單調的景色感到有點乏味。突然,他看著沙灘,眼神倏地一亮。
除了那些常見的海螺貝殼,他總算見到了另外的奇妙生物。
——他看到了一條龍。
一條小小的、長度似乎還不如他一隻手掌長,藍色半透明鱗片,還長著尖尖牙齒和小鬚鬚的龍。
這條龍的龍角又鈍又小,忍不住讓洛九江升起想摸的心,覺得那手感一定又溫潤又好。它半把自己捲成團樣,蜷縮在沙灘里,看上去又像是披甲的蛇,又像是一隻可憐巴巴的蝦。
洛九江輕手輕腳地向它伸出手去,有點害怕自己力道太重碰傷了它。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洛九江當然知道自己的碰觸甚至捏甩都傷不了一條龍,哪怕那條龍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可在夢境裡洛九江卻並無常識和邏輯來輔佐他進行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