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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羅近乎迫不及待地向洛九江發問道:「原來您一直都在這裡?您怎麼會……」
雖然對方看起來因為自己的裝束已經受到了情感上的嚴重打擊,但洛九江自己是不覺得這有什麼的。
他隨意撣了撣自己身上淡粉的裙衫,不在意道:「裝扮一下混進來而已。這麼穿不會被那些紅衣服的傢伙們看破。」
墨羅就有點慚愧地低頭道歉道:「少主,被他們發現身份,是我莽撞了。」
「哪裡,咱們能在這裡遇到,我開心得很。」洛九江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實何止墨羅,就連洛九江自己本人都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他自從落入音訊隔絕的銷魂界裡開始,就一直牽掛著外界的消息。
無論是被他送往另一個世界的卻滄江,還是身居靈蛇界的師父,以及此時應該已從聖地折返的千嶺……無論哪個,都是他心頭牽縈惦念的親人。
墨羅果然不負洛九江所望,給他帶來了最新鮮的一手消息。
之前沉淵只知道洛九江窮奇、饕餮玄武於睚眥一戰時受傷,卻不知道其中枕霜流還橫插一腳的隱情。至於最新的朱雀界易名為神龍界一事,就全仗著墨羅一字一句複述給洛九江聽不可。
洛九江聽得一半擔憂,一半含笑。他想起當時窮奇夾著腥風赤雲,轟隆隆從界膜外撞進來,奔逃的像只無頭蒼蠅,一猛子扎進披香宮內的場景,便不由得輕聲自語道:「原來是千嶺。」
那個在異界彼端助他一臂之力的不知名朋友,原來是他的千嶺。
——就只是為了不辜負千嶺,窮奇我也非殺不可啊。洛九江眼中笑意一閃,不自覺地抬手往頸間摸索了一陣,卻只摸索了個空。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千嶺給他掛上的那片龍鱗,已經於幽冥中遺失了。
「你也看到了,我在此處的偽裝天衣無縫,只等明天大宴動手。」
洛九江還不知道自己一個個字,全都是往墨羅心眼裡扎的錐子。他越在這裡「模仿得惟妙惟肖」,墨羅心裡越要吐出一大缸的血。
他只見到墨羅堅強地抹了一把臉,努力地掩飾了自己三觀碎裂的神情,裝作鎮定道:「不知少主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會伺機拿下窮奇。現在他傷勢未愈,正是動手的好時機。等他借春情宴療傷後,就錯失了一個千嶺創造的好機會。」
洛九江講到這裡,突然轉向墨羅。他凝視著墨羅,久久不語。
墨羅神色鄭重起來,衝著洛九江一禮,堅定道:「無論何事,但憑少主吩咐。上天入地,墨羅粉身無怨!」
洛九江看起來更猶豫了,他輕咳了一聲,低聲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墨羅急道:「是少主不信我嗎?主人早吩咐過,若有一日九蛇同您一起在外,那少主令和他的親令也沒什麼區別。」
他指著偏廳桌上的烏銀擺件道:「墨羅赤心,尤如此鋼!」
他若知道洛九江接下來會說什麼,想必就絕不會輕許這種諾言。
洛九江壓低了聲音,那把宛轉鶯啼的嗓子為此聽起來更嫩更嬌,直令墨羅打了個哆嗦。
他就用這種小姑娘撒嬌一般的嗓子輕聲問墨羅:「窮奇界的事,我如何都要辦好。不過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給師父和千嶺他們送個信?」
墨羅:「……」
這條黑蟒蛇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空白,顯然沒料到洛九江居然會提這種讓蛇為難的要求。
要知道,枕霜流對洛九江的禁令,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有一條。
——不許你們給他做傳書鴻雁,決不允許!
而且,墨羅心裡也不是那麼願意去給寒千嶺送信——還記得嗎,之前枕霜流其實派他去給身處朱雀界的寒千嶺送過一次信。
那次送信之旅過得並不愉快,寒千嶺口吐狂言,說些「九江在我心裡」之類的不著調話不說,還威脅墨羅要把他釘在自己廳里做擺件。
說實話,雖然同為長條物種,但寒千嶺在九蛇之中,風評極差。
而洛九江對於墨羅和寒千嶺從前的小小插曲一無所知。他只是有些懇切地看著墨羅,直看到墨羅額上緩緩流下一滴汗。
像是想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墨羅深吸口氣,臉上浮現出了英勇就義一般的表情。然後在洛九江充滿了期盼的目光下,他回手抄起那個烏銀擺件,塞到自己嘴裡給吞了。
洛九江:「……」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自然是收不回來的。但在言談中曾經做過對比物的東西卻能吞到肚子裡,徹底地從物理層面銷毀證據!
墨羅實在太過機智,他機智的洛九江目瞪口呆!
這回輪到洛九江痛苦不堪地抹了把臉,心塞道:「我明白了,等我回去後自己找千嶺就是,墨羅大哥不用這樣……也是難為你們了。」
「明天便是春情宴,你還帶了其他人來嗎?」洛九江把臉埋在手掌里,悶悶地問道。
墨羅又不是洛九江,明明背倚一大勢力,卻總是弄到孤身一人行走江湖的地步,也不知道他運氣好是不好。
聽洛九江細問,墨羅就都如實答了。窮奇邀請的客人雖然不少,但也並不算太多,墨羅和十餘人一起混進裡面,本來也只是想趁窮奇重傷時攪混水。
剛剛他用傳訊法器告知兄弟們有關紅衣衛的消息,事先提防之下,目前只有他一個人被識破——但明天宴席上人人露面,那露餡也是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