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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齜牙咧嘴的丟臉情況,洛九江隨便找了個讓他怨念的話題出來:「師父,這五具傀儡真是佛修路子?」
「我不騙你,確是佛修。」洛滄重重按著洛九江的肩膀防他掙脫,「不過它們的招數仿的是修六畜道一脈的佛修,這我怕是忘了同你說。」
洛九江:「……那師父您措辭真是太文雅了。」一般人都不說六畜道是佛修,通常管他們叫邪教!
「你能讓這五具傀儡都停下來,倒讓我意外的很。」把洛九江背後凝住的血塊推開,洛滄又扯過洛九江左臂,只看了一眼就微微皺起了眉頭,「但解決第二隻傀儡時太過莽撞,不該拿後背硬抗那一下。」
「在那種情況下,除此以外,別無他法。」洛九江扯了扯嘴角——洛滄在他手臂上換了種新藥,抹著倒不痛,就是讓骨頭酸癢的要命。
洛滄搖了搖頭:「有別的方法。你是願我講給你,還是要自己想想?」
「那就讓我回去想想,要是明天還不開竅便請師父跟我說。」背上臂上的傷口都處理完畢,洛九江重新穿回衣裳一抖衣擺,「誒?」
卻是洛滄將那瓶藥酒並一支藥瓶遞到了眼前。
「收著。」洛滄簡短地說,「不然你還想次次勞動為師給你處理傷口嗎。」
「不敢不敢,多謝師父。」洛九江口中道著不敢,面上卻笑開了:洛滄給他的這兩種藥確實不錯,他身上的這些傷口剛處理過不到盞茶,但方才身上的腫脹疼痛之意已被一掃而空了。
從對方那用提香葉烹早飯的氣魄來看,這兩種藥大概也都有些名堂。
正當洛滄轉過輪椅示意洛九江跟上之際,洛齊從遠處揮手跑來:「洛哥——洛哥——」
「怎麼了?別急,慢慢說。」洛九江上前兩步,只見這個平時總愛追在他身後的族弟一臉驚惶。
「總算找到你了!」洛齊一把扯住洛九江袖子,直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勉強從肺里擠出半口氣來,「洛哥,寒哥的母親……走了。」
「什麼?!」
第11章 送葬
等洛九江趕到的時候,陳氏的墓碑都已立好。
這裡不是陳氏一族的祖墳。當初寒千嶺的才華初露崢嶸,卻執意投入洛氏一族時,陳氏族裡狠鬧了一場,明逼暗誘地折騰了小半個月。最終陳氏失去入葬祖墳的權利一事便是威逼恐嚇的結果之一。
陳氏下葬的地方水草豐美,雖不算風景如畫,環境也足夠宜人。只是墓前太過冷清,除了寒千嶺自己,竟無一人前來送葬。
寒千嶺正仔細地用金漆描畫石碑,洛九江掃了一眼,便見「陳氏淑紅之墓——寒千嶺立」兩行簡潔乾脆的文字。
寒千嶺手腕一收,勾好最後一筆,將筆桿擱在一旁的硯台上,回身看向洛九江:「不是去洛先生那裡修煉了嗎,怎麼還過來了?」
「有人給我報信了。」洛九江不知說什麼,只低聲道,「千嶺……」
不搭哭喪棚,不開白事宴。從收殮到下葬,寒千嶺一切從簡——但就算是一切從簡,一個上午的時間也未免太快了。
除非陳氏身體一再惡化,寒千嶺對此早有準備。
而他作為寒千嶺的朋友,竟然對陳氏的情況毫無察覺。
寒千嶺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他手下有條不紊地擺好祭品,捻起一旁香盒中的線香點了三隻供上,又按慣例去焚折好的紙元寶。
洛九江見此,也伸手去拿線香想要拜祭,卻被寒千嶺一把按住了手:「做什麼?」
「為伯母上一炷香。」
這話便如一塊投入湖心的石子,終於將寒千嶺平靜如水的面容激出一點波瀾。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你不要拜,也不用拜。」
洛九江反手握住寒千嶺的手腕:「千嶺,你節哀。」
寒千嶺神色依然平淡:「一往而不能回的時間,一死而不能復生的性命,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感情,這三者本來就是人力難及之處,亦是不可強違之事。順其自然便好,我並無哀痛要節。」
他拍了拍手上沾上的一點紙灰站起身來:「走了。」
他神色淡漠如常,確實沒有半點傷懷之意。
這反應在洛九江的意料之外,但他念頭一轉,只覺得寒千嶺如今的態度也在情理之中。
自小和寒千嶺一起同食共寢地長大,洛九江對自己這個摯友的異常之處大多心知肚明。比如對方生吃七朵深雪花反而感到輕鬆的情況、明明未閱讀過相關資料,但一經提起就能反應過來是什麼功法——比如叫破洛滄教他的那門身法為「迴風八卦步」的本事……
諸如此般的事體實在是太多了。寒千嶺也從沒有在洛九江面前特意掩飾過。
正如同他此時也不掩飾他對自己已逝母親的冷淡態度。
洛九江知道陳氏是如何對待寒千嶺的,但他同樣知道寒千嶺的那些靈石都花在了哪裡。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為寒千嶺雖然口上不說,但內心確實還對母愛存著一份眷戀。
實話說,他在此前還常為寒千嶺感到不值。
「千嶺。」洛九江走到寒千嶺的身邊,和他並著肩緩緩向洛氏族地里走,「她……我知道陳夫人過去對你非常不好……」
寒千嶺失笑出聲,隨意擺了擺手:「打我懂事以來,就知道她自顧尚且無暇,自然從沒指望過她對我有所照料。好不好的倒在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