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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虧得此時此刻應對龍神虛影的人是洛九江。換個等閒的金丹過來,要他一邊開小差思考刀法,一邊應對藍龍的攻擊,多半連兩招半都撐不過;而要是換個愚鈍的來,那就直到力竭而死都尋不到破解之法;若是在此過招的人性格稍微遲鈍一些,或悟性稍差,那就是有了初步的思路,也沒法根據自己的思路在實戰里頓悟。
然而洛九江何許人也,他雖然平時性格瀟灑隨和,不愛彰顯,但他卻是個實打實的天才。
他既有足夠的反應速度、也有靈活的思考方式、亦不缺當機立斷的果敢和膽量,更是能隨機應變,調整自己攻擊方法和頓悟能力也是一流,除此之外,他還有那麼一點點運氣。
以上這些條件,無論少了哪個,洛九江都沒法活蹦亂跳到今天。
既然從前他都是往外擴張,那麼如今他就向里領悟。
剔除掉所有刀招里可稱為雜質的存在,不去想感情,不理會心得,也不去灌注那些過多的記憶碎片,洛九江此時此刻完全不拘於外情,他只是看著他的刀本身。
沒有其他,只有刀。
最純粹的,最專一的,最簡單的,來自刀的變化和聲音。
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澄雪在洛九江掌心中自發的嗡鳴。
洛九江當年在兩百多把神兵之中一眼就確定了澄雪,連考慮也不必多加,他用自己的血為這把寶刀開了刃。
洛九江對於自己的刀,從來至誠至性,心意拳拳,而如今,是他的愛刀應和與回報他的時刻了。
洛九江抵著背後的石壁,緩緩站直了身子。他在山岩上撐起方才交手裡負傷的左臂,從這場戰鬥開始前起,第一次毫不避諱地正對上龍神虛影瘋狂而混亂的雙眼。
澄雪仍在他掌心中近乎雀躍與迫不及待地震顫,作為一把普通的玄器,這刀沒有半點靈識。它此時此刻的反應,只因為它同洛九江心意相通。
或許相通的不僅僅是心意。照眼一瞬,刀就已化作洛九江的手,化作洛九江的眼,刀隨意動,此時此刻,澄雪近乎於洛九江合為一體。
「此前從未能剝離一切外物,這樣純粹的看著你,」洛九江感嘆出聲:「好兄弟,一直是我委屈你了。」
澄雪又在洛九江掌中一動,好像在表達著它並不介懷,也從未生過洛九江的氣。
在這一刻,洛九江外衣早就碎裂,身上僅剩的中衣也破破爛爛。他渾身上下遍布血口,有幾道甚至深可見骨,就連兩頰上都留著爪風撕裂的狼狽痕跡,雙手肌骨也早在一次次大力的持刀碰撞里裂滿了血口,可他的雙目仍帶著炯炯的明亮。
像是永不熄滅的兩團火,也像是不曾西去的兩顆星。
「刀之一道上,我曾擴而充之若無窮止,而今我溯本回原,亦無窮止。」
「最簡單的刀道,也是刀字的第一課,是刀勢。」
「吾刀有勢,或輕於鴻毛,點水不傷蜻蜓翅;或重於泰山,倒海翻江蓋河山——」
「以簡化繁,憑重克輕。今我刀勢逾泰山——對不住了,老泰山!」
第161章 番外二 奇蹟江江環遊現代(1)
在洛九江已經辭別一個月以後,鄭舒仍然沒能順利地把這場奇蹟大冒險一般的相處修改成腳本初稿。
作為一個三流小導演, 他總是忍不住分析一遍自己和那位天外來客的相處細節, 然後深深陷入關於此處情節處理是何等天然精妙、是何等意蘊深長的自我陶醉里, 於是那腳本也就一擱再擱。
譬如此刻,他就在回想兩個人的初遇。
就和無數穿越小說流開場必稱失憶, 以便獲得下一步的基本情報一樣,許多關於天外來客的經典影視或流行小說,都一定要主人公掉在某一位的車前蓋上。
這種模式下當然自有某種順理成章的邏輯方式:倘若把天外來客摔下的地點換成車屁股後, 觀眾很容易吐槽怎麼主人公不裝瞎, 一腳油門開走;而若是把地點換成車前, 那就是一場大型社會欄目——扶與不扶。
只有掉在車前蓋上,才算真正「碰瓷」有方, 既給這天外來客渡上了一層神秘色彩不說, 也在本來素昧平生的兩人之間建立了一種「撞人要負責」的單薄聯繫。
鄭舒初出茅廬時只嫌這種表達方式俗氣, 非得自己也遇上一回, 才激動得淚流滿面,拍手叫絕, 感激這神秘高手大發神威, 救他小命。
——從這個角度來看, 「碰瓷」的其實是他。
當時鄭舒正因為自己的某任女朋友的開路問題和別人起了矛盾, 論理是他先出手挖人牆角理虧在先, 但從對方二話不說,先找輛麵包車把他一綁一塞,直接帶到荒郊野外的行為來看, 這個前男友也不是什麼好餅。
對方顯然還顧忌著鄭舒的父親和哥哥,麵包車裡雖然準備好了繩子和麻袋,但並未備刀子和水泥。一路上鄭舒聽他們的交談內容,似乎是打算先打他一頓出氣,然後塞他袋乾糧往荒野上一扔,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讓他自己走回去。
對於自幼身嬌體弱、嬌生慣養的鄭舒來說,這麼做和要他的命也差不太多了。
他連路也不想多走半步,更何況抱頭挨上一頓打。然而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不但被綁成個蠶蛹一樣,就連嘴裡都堵了東西,粘了膠帶,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
而洛九江,就是在這個時刻突然神兵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