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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定睛一看看清腳邊的「東西」時,自己都不由得笑出聲來:「老兄,看來黃曆上講你我今日有緣啊。」
雪地里跌得七葷八素,一路撞出一個半圓,生生摔在他腳邊的人,不是那位倒霉被扔出去的仁兄又有哪位?
那人手足被縛,掙扎著從雪裡拔出頭來,氣也不等喘勻,便艱難道:「你說不坑我……」
「由此可見做人還要多讀書。」洛九江一把抄起這修士,口中不忘善意回答他的疑問,「我是答應不坑殺你,卻沒說過不坑害你啊——有勞有勞,著!」
他竟又把這修士當空扔出去了!
大約是一回生兩回熟的緣故,修士在半空中並沒失控大叫,只是奮力道:「解開我——」
他這話卻說晚了一步,有這三個字的工夫,洛九江早腳底抹油跑出老遠了。
他拿來綁這修士的手法乃是島上系螃蟹的扣子,不過料想這些修士冰天雪地里呆久了,別說螃蟹扣,就是螃蟹都好久沒見著了,能解得開才怪。
洛九江大笑一聲,只覺一身輕鬆,縱身疾奔著遠去了。
他輕鬆的有點太早了。
半刻之後,洛九江看著眼前的陣仗,只覺自己實在無話可說。
他身後埋伏的那一群傢伙,乃是一群良莠不齊的水貨。他雖然被前後夾擊,卻應對的不慌不忙,甚至還有心開上幾個玩笑。但他眼前擺開的這一隊攔路神,一個個都是實打實的高手。
其中為首的修士足有築基二層的修為,而境界最低的修士也足有鍊氣八層,一個個眉梢眼角里都透出血腥氣來。
「又是陸旗派你們來的?」洛九江凝聲道。
他只得到一個「嗯」字作為回答。
洛九江眉頭微皺,覺得這個陸旗簡直是塊甩不脫的牛皮糖,不但不依不饒,而且莫名其妙。
眼看著面前的十餘人整齊劃一地分成了兩隊,五人上前一步按住了劍柄,七人後退一步捏好了法訣,洛九江念頭一轉,唉聲嘆氣地苦笑道:「我為人一向潔身自好,雖然確實英俊瀟灑一表人才,卻敢舉天發誓絕沒勾引過你們那陸旗大人的老婆……」
他說此話時雙肩軟塌塌的,面上也一派頹唐,半耷拉著眼皮遮住的目光卻電抹一般從這十二人面上飛快掃過。
——就是你了!
迅速抓住了這法修因為自己這俏皮話而分心的一縱即逝的絕妙機會,洛九江眨眼之間就貼近此人身畔,意圖以他作為突破口強逃出去。
一切變故都只在瞬間,洛九江的衣角剛剛擦上此人衣角,腦中突然響起一聲長長的警鐘!
這大漢轉過眼來咧嘴一笑,哪還有半分走神的樣子?洛九江心覺不妙,下意識抬刀一阻,鏘地一聲悠長清響,洛九江的刀刃正撞上了這大漢袖裡掏出的流星錘。
原來剛剛他只是做出個掐訣的樣子,本身仍是個武修。
洛九江的去勢被這大漢阻了一阻,眨眼之間,背後身前就被人團團圍住。有流火訣寒冰訣四邊八方的扔過來困洛九江的腳,而寒光閃閃的兵刃則紛紛指定洛九江胸前背後的要害,齊刷刷地突刺而出!
……洛九江現在是真想罵人了,這十二人令行禁止,進退有度,分明是結成了一個困陣!
陣法若排列得當,簡直是把十幾人捏成一個人。上好的陣法甚至能以十當百,拿來對付他可真是大材小用。
洛九江還沒學到陣法的艱深理論,更看不出主陣之人。但他師父確實講過一個簡便易懂不要命的破陣方法——可著一個人幹掉,越快越好。
因為陣法一但結成,結陣人之間互相照應,是攻是守都遊刃有餘,被困在陣里的人就像被關在跑輪里的倉鼠,活活累死都扒不出個缺口來。
洛九江舔了舔自己乾裂的嘴唇,心想師父您真是太會偷懶了,這個方法就是個打群架的訣竅,您隨手就扯來打發我,現在簡直坑煞徒兒也。
劍光逼近,冰刺四起,眼前情境已經容不得洛九江多想,他目光四下一掃,飛快地挑了個同為鍊氣九層的劍修作為突破口。一時只聞洛九江如鷹隼般唳叫一聲,眨眼之間便如一直張開翼膀的大鳥般撲了上去。
若是那個小刃姑娘在此,便會一眼認出,這一招正是她此前對付洛九江的以傷代命之招。
洛九江在賭,他賭那個「陸旗大人」既然因為自己見了封雪而要殺自己,那不管是敵是友,他起碼應該對封雪有一定了解,他的手下也應該知道小刃的路數。
果不其然,那劍修咦了一聲,神情微怔,露出個極小的空門。洛九江雙眼一亮,中途變招——他剛剛只是仿了這一招的形意,拿出來試試唬人而已——手中長刀一抖,登時波濤如夜,風刃暗卷,正是那式「一斬破風廬」!
身後已有兩處劍尖逼近,洛九江不管不問,只是一心要奪眼前之人頭顱!
銳器入肉的摩擦悶聲響起,卻遠不如一顆腦袋滾落雪地的場面震撼。
不知是否有看同伴身死受驚的原因,那刺傷洛九江的兩劍里一劍中途停下,而另一劍則毫無遲疑,自脅下把洛九江捅了個對穿。
洛九江向前一跌掙開劍尖,腳下卻兀自一軟,踉蹌一步——方才千鈞一髮之際,洛九江沒能注意到一記冰刺,當即就被這銳利的東西釘透了小腿。
背後長劍破空之聲不依不饒,洛九江勉力擰腰抬手,雙手齊握刀柄,別住對手不依不饒的兩劍,右腿疾掃掙開一處纏住自己腳腕的藤蔓。那捏著冰訣的修士不懷好心,一把把冰刃凝聚成形,專向洛九江背上的兩處傷口捅。洛九江此時顧他不及,悶哼一聲算是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