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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江:哈?
謝春殘:你失心瘋?
寒千嶺:都給我讓開,我忍他很久了!
第54章 陸旗
陸旗臉色沉了一沉,隨即冷笑道:「徒逞口舌之能, 謝春殘, 你也就只有這點本事了。」
洛九江打量了陸旗一眼, 這青年中等身量,臉龐蒼白, 眉眼中透著一股帶著狠勁兒的陰鬱氣,幾乎讓人第一眼就聯想到雨後屋角處泛著潮濕的蘑菇。
「陸旗。」洛九江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確認自己確實從未聽過見過此人, 「是你先前派人追殺於我?」
「你不識相, 自然該死。」陸旗淡淡道。他似乎對只有築基一層修為的洛九江很看不上, 眼神從始至終都只瞧著謝春殘,「我早說過, 你總有一天會自取滅亡的。」
「看來他不太願意同我說話。」洛九江輕嘆一聲, 「還請謝兄介紹一番吧, 不知這位『陸旗大人』又是個什麼來路?」
「卑鄙小人罷了。」謝春殘不屑道, 他甚至都沒有一絲避著人的意思,「你雪姊當年眼神不好, 以為自己撿了一個小刃, 全天下的孩子就都是小刃。她把這人帶回去當個弟弟養, 誰知他卻不想做人, 只想給人搖著尾巴當狗, 還是條嫌主人家貧的惡狗。」
「後來他一劍重傷封刃,設計困住封雪,又甩開我的追殺——想來他就是那時候搭上了花碧流。到最後我和封雪才知道這人連年紀都是假冒的, 十七歲的男孩仗著自己長得瘦小,倒有臉管十四歲的封雪叫『姐姐』,就是謝某在死地呆久了,也沒見過他這樣厚顏無恥之輩呢。」
陸旗聽聞自己的舊事被當眾講出,也只是抬抬眼皮,恬不知恥道:「以大小姐的出身背景,能叫聲『姐姐』也都是我高攀了。要是她能再聰明識時務些,不要說『姐姐』,就是磕著頭喊她『祖奶奶』,我也願叫的很啊。」
這人不要臉的本事也真是登峰造極,如此奴顏婢膝的話竟能被他講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謝春殘幾乎被他氣笑出聲:「當初那一箭射偏,沒能釘出你的心臟來,真是謝某平生最懊悔的一次手滑之舉。」
陸旗眼神陰霾,右手不自覺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胸靠近心臟的一處位置,似乎是想起了當時的錐心之痛:「後悔嗎,我這就送你去九泉之下懊悔終生!」
「這心可操早了。」謝春殘也同樣報以冷笑,「你這樣的卑鄙小人大可放心,若你早活,謝春殘絕不獨死。」
洛九江:「……」
他無力嘆息一聲:「好了,我已經知道你們是八拜的死死之交,實在不必再這樣旁若無人的親熱。我只替當時的自己最後問上一句,你要殺我,是因為我去見了雪姊?」
陸旗哼了一聲,似乎連一個音節分給洛九江都是紆尊降貴,他雖開了口,話里卻很明顯意有所指:「一著錯,滿盤輸。大小姐既然當初被大少爺謀算下界,偏居一隅就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結果,我多年來不曾派人去打擾她的清淨,已經夠對得起她了。倒是案上的棋子一旦放棄了棄暗投明的最後機會,那就活該死無葬身之地。」
他說這話時雙眼緊盯著謝春殘,仿佛是生怕對方不知道這話是跟誰說的一般。聽了這番既顛三倒四,又對事實橫加篡改的描述,謝春殘甚至都懶得張嘴,只比給了陸旗一個不屑的手勢。
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而洛九江暗暗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和謝春殘再沒輕沒重,也不至於在這種場合下聊天說笑再談談過往的故事,他們方才有意拖延時間,看封雪那裡是否能意識到不對出來救個場子,然而如今看來,是他們期望過高了。
果然還是要自救才對。
洛九江右手掌住刀柄,左臂卻在身體的遮掩下回曲過去,隔著衣服握住了謝春殘的手臂,摸索著找到了一個最便於自己發力的位置。
謝春殘心下微愣,面上卻仍不動聲色,只輕輕地掙了一掙。下一刻,他感覺洛九江匆忙且潦草地在他臂上倒劃了一個字,反覆三遍,讓他辨清了這個字的筆畫。
是樹。
謝春殘恍然大悟。
他能在死地中存活至今,本來就已身經百戰,論起各種情況下的實戰經驗之豐富程度甚至超過外面許多門派的首席弟子。洛九江這裡稍加提醒,他就立刻明白了對方意思。
此時兩方正處於動手前的僵持階段,每個人都全神貫注,連對方是不是快眨了下眼都警惕的分明,風聲在此時顯得格外清晰,在一片雪花無聲划過洛九江眼睫時,他突然想起了寒千嶺。
握住謝春殘的手指已經收緊,只等著動手時的那一瞬間動靜。此時本有十萬危急,洛九江的性命都付諸這一賭之中,然而就是這樣,他仍忍不住想到,若是千嶺在此,他們彼此後背相抵,他便不必寫那三遍「樹」字。
只要他捏捏千嶺的手,或者拿腳跟碰碰對方的腳跟,千嶺立刻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反過來亦然。
千嶺……
蒼茫的雪原上,黑壓壓的包圍中,洛九江的神情卻無端一柔。
陸旗突然吹出了一聲尖利的唿哨!
霎時間在場五十餘人一起動作,洛九江反扯起謝春殘向不遠處的一棵樹上高高一拋,自己也同時彈身而起,拿肩頭給謝春殘做了墊腳。謝春殘借力在洛九江肩膀上重重一踩,一個翻滾便已站穩霜樹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