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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腕上平舉著一個手弩,抹了一層幽藍毒物的銳尖正對著洛九江背心。卻是出師未捷,手弩還未來得及發動,人即先被謝春殘一箭解決。
謝春殘沒殺洛九江,他救了他。
此時洛九江距謝春殘不到一丈,長刀平舉就能直逼他的鼻尖。對謝春殘的高度關注使他無暇顧及背後的動靜,若不是謝春殘突然改變箭矢所對的方向,洛九江被他們兩面夾攻,想必非死即傷。
「不用謝我,賭桌上的事,難道還容旁人支嘴嗎。」謝春殘哼笑一聲,「我謝某人設下的場子,還用不著博頭櫃主來橫插一腳,更何況是老賴家的狗。」
「不管謝兄怎麼說,這局算我輸了。」洛九江嘆息一聲甘拜下風,「只是眼下這一架,還容謝兄與我分個高下。」
「要你一個還沒築基的小朋友為別的事和我認輸,那我十幾年的功夫都算白修了。」謝春殘長眉一挑,嘲笑道,「九江放心,這局保證揍哭你。」
揍哭云云當然只是一句大話。上一個揍哭洛九江的人還是給他接生的那個穩婆。不過謝春殘這一局沒再用折了箭頭的羽箭,每一箭都箭勢咄咄,帶著一股讓人心驚膽戰的兇險之意。
就在那迎面而來的一支快箭之上,洛九江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感。曾經的某段回憶和眼前這支威勢赫赫的羽箭重疊,洛九江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他這絲頓悟來得極險,要不是謝春殘緊接著射出第二箭把前一支箭斷為兩截,洛九江就只能到黃泉底下去驗證他那個構想了。
事後洛九江攥著一縷他從謝春殘衣角上割下的布條,無奈至極地脫下了那件已經四面開花、七零八落的皮裘,對自己的傷勢評價道:「血如淚涌,謝兄也算如願以償了。」
謝春殘卻沒有再笑出來。
他只是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把目光投向遠處倒下的那具屍體,仿佛沉思一般的寂靜了許久。半晌之後,他才緩緩張口:「這一次輸給我的籌碼由你自己來定吧。」
不等洛九江對這話做出什麼反應,謝春殘就飛快補充道:「因為下一局,或下下局,大概就是我真的要你命的時候了。」
「……我還當我與謝兄這段奇妙的友情還能持續的再長久些。」
「已經五天五夜,還不算長嗎?」謝春殘反問道,「你想要多久?」
「如謝兄這般的朋友,就是相交個一生一世,我也只覺得情誼太短啊。」洛九江長嘆一聲,聲音中儘是悵然惋惜之意。
「五天以前,謝兄說要與我賭一盤遊戲,你贈我良藥又允我休息,我卻能感覺到謝兄一身殺意。現在謝兄口口聲聲說要殺我,我卻沒嗅到半分殺氣……蒙謝兄兩度相救,洛九江感懷於心。咱們就此化敵為友,又有哪裡不好?」
「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若我還不趁早殺你,恐怕就再下不了手了。」謝春殘背過身去不看洛九江的臉,自己承認的倒十分坦誠,「這一局,你想輸我什麼籌碼?」
「那就願輸謝兄一個……」洛九江低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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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小子竟然還沒死?」陸旗詫異地放下手中茶盞,「就是倒吊起來從頭皮開個口子,拖到這工夫血也應該流幹了。謝春殘怎麼會饒他一命?」
「屬下不知。」報告消息之人伏在陸旗腳邊膽戰心驚道,「據他們報上來的情況說,謝春殘追殺那黑衣小子已經有些時候了,只是一直都捉了放、放了捉,昨日還有人看他們兩人一起划拳擲骰子。我們的人試圖殺了那黑衣小子,卻反被謝春殘一箭射死。如今兩人已經相逐千里,不知謝春殘為何還沒下手。」
陸旗一掌拍在石桌上,震得厚重的石板桌子嗡嗡低響:「殺我的人時半點不手軟,殺個不到築基的小子就成了條毛毛蟲?去他媽還能一起划拳的千里追殺,我看這簡直是十八相送、千里調情!」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誠摯地相信謝兄和九江是一對患難與共的相聲搭子,某個不願透露姓名的寒先生在此特意呼籲廣大市民,請不要聽信反派謠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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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死局
洛九江道:「願輸謝兄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
「講我家鄉碧海的故事。」洛九江把已經碎成一把旄節的皮裘勉強在身上緊了緊,自己也一躍而起, 坐到謝春殘左側的一處樹杈上, 「總要讓謝兄先知道日後要帶你看的大海是個什麼模樣。」
他話里的意思簡直昭然若揭, 謝春殘卻並沒接這話茬。他側過臉來仔細打量了洛九江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倘若咱們易齡而處, 換個十四歲的我在這兒,我必不如你。」
「但現在你還勝不過我。」謝春殘篤定道,「你的天賦性情、聰慧韌性都超出我許多, 可你修煉的日子還短, 靈力積蓄遠不如我。別的不提, 你若入了築基也許還能和我有一拼之力,可現在這荒天雪地, 有無市集, 你甚至淘弄不來一點幫你築基的靈草丹藥。」
「謝兄的關心我心領了, 只是築基的靈草我還真不看重。」洛九江的目光投向了遠方, 眼睛卻突然亮了起來,唇角笑意深深, 像是想起了什麼美好的往事, 「你說的那種靈草我大半年就曾送我大哥一株, 他當時要我好好留著築基, 我和他說, 我不需要那些外物。」
「鍊氣九層之前,全憑靈氣積累。然而從鍊氣到築基這道關卡,更多的是考驗自身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