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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像小兄弟這樣的妙人,最後反能贏了我也說不定?」
…………
「妙人」將速度提至最快,一氣跑了大半個時辰,跑得差點嗆雪。
第一局相對來說還比較安全,洛九江也想藉此試探一下此人的速度和修為。
以他現在鍊氣九層的修為來說,築基二層的修為還能勉強探知,到了築基三層基本就是半猜半蒙。那青年的修為對洛九江來說如霧裡看花,應該至少是個築基四層的高手。
光憑這青年此前一直跟在洛九江身後幾回來去,他都對此毫無察覺,洛九江就知道這是個自己目前還無法匹敵的對手。
其實嚴格說起來,洛九江覺得比他修為更讓人拿不準的,是這人的心思。
方才他天時地利人和占盡,洛九江的性命對他來說簡直唾手可得,他偏要做賭來取。這也罷了,可他的態度語氣又無半分輕忽之意,和此方世界大多數人視人命如草芥的姿態完全不同。
一般這種單方面的強勢追殺,弱者只會感覺到自己完全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上。然而洛九江能從灰衣青年的言語神態中判斷出來,這人並沒把自己當成一隻唾手可得的獵物,而他自己也絕不會將對方看成一個勝券在握的獵手。
他不是獵手,他是洛九江的對手。
在開場的第三個時辰到來之際,青年追上了洛九江。
五息之後,洛九江落敗。
洛九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覺這青年箭術實在驚人。方才對方連珠七箭被他盡力撥開三支,剩下四支里有一支點在洛九江手腕,兩支碰到他的軀幹,最後一支則在他的脖頸處彈開。
但最讓洛九江驚奇的,是這七支箭都被折去了箭頭。這青年在呼嘯的寒風之中,竟能將沒了箭頭的箭射得這樣穩,這樣准!
即便對方此時是自己的敵人,洛九江也忍不住目露欽佩之意。
「下一場還是等著小兄弟休息好後再開局,小兄弟不妨一邊休息一邊聽我講這局你該付的籌碼。」青年將長弓背到身後,把袖裡一把提前折去了箭頭的箭杆都收回了箭筒。
洛九江也不和他客氣。最開始的疾奔實在花費了洛九江太多體力,他盤膝就地坐下,像模像樣道:「不知道這一局我要輸給道友的賭注是什麼?此時我已身無長物,若是道友想要我的褻褲,雖然已經整整五天沒有換洗,但卻也是萬萬不能的。」
灰衫青年:「……」
他沉默了片刻,眼角抽緊,幽幽道:「小兄弟若再說這樣的話,我便只好要你的胯下之物了。」
洛九江:「……」
一息之後,洛九江毫無感情道:「哦,那還是給你褻褲吧。」
第40章 靈蛇主
青年且氣且笑,片刻之後, 他也在樹梢上坐了下來, 無奈嘆道:「敢問一句, 像小兄弟這樣天賦秉異的人物,在外面就從沒被人蒙過麻袋?」
洛九江一扯衣服, 一本正經道:「正是因為我一張嘴他們就揍我,吃飯都逼我用耳朵眼吃,眼看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我才不得不背井離鄉跑到這鬼地方來。」
灰衫青年噗嗤一樂:「見到小兄弟的風采, 我就不難想像令尊令祖是何等傳奇人物了。」
「不敢不敢。」洛九江立刻一個拱手, 「論來我祖上八代大儒,就出了我這麼個說單口相聲的不肖子孫。要是道兄改改那個想要殺我的鬼主意, 從此你逗我捧, 等咱們出了此方世界, 明宗立派教出一百八十八個徒子徒孫, 往後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煩死對手,天下之間何處去不得?」
論起扯淡的功力, 洛九江早就已臻化境, 耍得爐火純青。他把一句求和的意思包進玩笑話里, 卻只讓人覺得有趣, 並不感覺違和失格。
青年人笑得前仰後合。不知這話那句戳中了他的肺管子, 在洛九江以為他快笑完時,竟又揉著眉心搖頭笑了好一陣,再開口時臉上笑意猶然未褪:「改不改主意的事情往後再說, 要是小兄弟始終如此脫俗,我真是不捨得碰你一根指頭。不過縱是如此,我也該向小兄弟問一聲上一局的籌碼了……」
他微妙地拖長了尾音,又語氣一頓,眼見洛九江眼中精光一閃,他不由唇角笑意更深:「要論賭注……便請教一聲小兄弟的名字吧。」
這籌碼真是出乎洛九江預料的輕鬆簡單。按照洛九江對賭博的基本了解,以及他原先做好的心理準備,還以為最少是要切掉一根小指頭呢。
「洛九江。九是九州的九,江是寒江的江。不知閣下呢?」
「唔……」灰衫青年一摸下巴,「咱們這局既然拿姓名做賭,我報上全名來倒好像自己輸了一般。這樣,鄙姓謝,謝客的謝。」
洛九江心中早有猜測,只等他一個姓氏就能蓋棺定論:「謝春殘?」
「正是。」謝春殘笑吟吟一點頭,「這名字你叫就叫了,我不但不會計較,聽著還心中高興。只是不知九江是從何處知道我的名字?莫不是我近日淫威漸退,都有人敢拿這三個字來說笑了?」
猶豫片刻,洛九江還是如實道:「我一路走來,沒有一人和我提起過你的名字。還是走到南方時巧合見到一塊石碑……」上書人與謝春殘不得入內。
他話剛說一半,謝春殘呵呵一笑,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果不其然,單看小刃的反應就知道,這兩邊人應該是相互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