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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九江側耳細聽,只聽聞謝春殘唇縫裡喃喃念出的,乃是那首曾被寫在洛九江白袍內襯的詩。

    願為五陵輕薄兒,生在貞觀開元時。鬥雞走犬過一生,天地安危兩不知。

    「真好啊……」謝春殘把頭沉沉地壓在洛九江肩上,他這回沒有再流淚,只是痴痴做酒醉後的囈語:「要是那樣……可真好啊,九江。」

    洛九江用力地閉了閉眼。

    他對著搭在自己肩上,已經醉得人事不知的謝春殘果斷道:「謝兄,洛九江同你保證,你的仇,我們一起報;你的敵人,我們一起殺。白鶴州的人頭,必然斷送在你我手上。除了一死之外,他再不會有第二個結局。」

    洛九江拔出腰間澄雪,運刀代筆,一時之間小院中銀光上下,刀氣縱橫。最終落在那烏糟糟牆面上的,乃是謝春殘唯一跳過的那句詩。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唱天下白!

    作者有話要說:*1《致酒行》唐 李賀

    *2《鳳凰山》宋 王安石

    第251章 歸來

    等把謝春殘扶到客房,給他簡單打理收拾了一下, 再讓他安置睡下後, 洛九江望著謝春殘夢裡猶然鎖緊的兩道眉頭, 心中實在是鬱郁難言。  

    為曾發生過的不平不公當鳴事,為這世上的多恨多思難解情。

    客房桌上的茶水早就涼透了, 又冷又澀的茶水帶著一點古怪的味道,不過洛九江並不在乎這個。他給自己灌下去兩杯冷茶,最後一杯潑在自己臉上, 算是稍解了酒意。

    謝春殘依舊靜靜地躺在榻上睡著, 洛九江把被子抖開, 把被子邊掖到他頸窩裡。寬大的被幅遮住了那條左側斷臂,一直堆到下巴的被角也遮住了他喉嚨上深長的白色疤痕, 讓他看起來和世上任何一個正在酣睡的人一樣, 就好像還沒有, 還不必經受過任何苦難。

    他看起來確實是累極倦極, 就連洛九江喝茶時的那點輕微水聲都沒能讓一個元嬰修士的神識有所反應,甚至連夢囈一聲翻個身也不曾。

    而在潛在的念頭裡, 他也確實深信洛九江, 把這個過命的朋友所在之處, 當做了倦鳥投巢時的棲息之所。

    他這五年來遭受追殺暗殺都是家常便飯, 別說飲茶時的那點人聲, 就連一片樹葉落下的動靜都能讓謝春殘警覺地繃緊身體。

    然而剛剛洛九江搭著他,又把他扛到床上扯被子給他蓋上,中途掖被子甚至幾番從他脖頸要害處滑過。就算洛九江手腳再輕, 可在這種要命的動作接觸下,謝春殘竟依舊酣然未醒。  

    他幼時記憶中的那個家早已經泯滅於鮮血和火焰,可在往後的日子裡,他也許可以有一個新家。

    洛九江躡手躡腳地退出客房,給謝春殘掩好了門。

    而謝春殘一直蜷成一團睡在暖和的被子裡,被子隨著他的呼吸有規律地一起一伏,額上一縷碎發不時滑下又被他的鼻息吹開。

    在連年的勞累和鬱結之後,他終能於今日裡獲得一場好睡。

    洛九江漫步到院子裡,想著身後客房裡的謝春殘,與糾纏著他前半生的累累血仇。原本他神情中還隱隱帶著幾分煩憂怔然之意,但在看到已被收拾過一遍的院子時,洛九江卻不由得回過神來,眉頭不自覺地一松。

    「千嶺?」

    院子顯然已經被打掃過一遍,幾個被他們摔裂的酒罈和杯子碎片都被靈氣捲起,和長几一起歸到角落裡。

    寒千嶺就在小院的最中心抱臂站著,好像是在等待洛九江。他臉上帶著絲似笑非笑的神氣,腳邊居然還撂了一個漆桶。

    寒千嶺揚了揚下巴,指向了院牆方向,無奈笑道:「看你們幹的好事。」

    那一面雪白院牆原本光滑平整,在月光照映下隱現皎光,就更是喜人。然而如今上面又是酒漬又是刀痕,磚縫裡居然還釘著幾塊粗陶碎片,不知道的人簡直要以為這裡發生過什麼慘案。  

    倘若院牆有靈,被謝春殘和洛九江這麼沒輕沒重地糟蹋過一遍,想必是要大哭一場的。

    洛九江咳嗽一聲,自己看看那面牆也覺得不怎麼像樣。接著便見寒千嶺彎腰一提甩手就拋給了洛九江一樣東西。

    洛九江探手結果,原來竟是一隻刷子。

    「刷吧。」寒千嶺認命道,「今天晚上,咱們兩個一起。」

    洛九江捏著那隻刷子,翻復看了兩眼後心情稍緩,一時居然有點想笑。

    寒千嶺早就任勞任怨地走到牆邊,用靈氣把沾染了酒漬和刀痕的牆面齊齊抹去,露出裡面那層灰撲撲的內里。

    「千嶺,你怎麼回事。」洛九江忍笑湊到他身邊,「怎麼每次刷牆都有你?」

    「……」寒千嶺無奈回視一眼,最終還是稍稍偏頭,拿自己的額角牴著洛九江的碰了碰。

    「問得好。」寒千嶺說,「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你總會有那麼多搞事的方法,最後非讓人刷牆不可?」

    天可憐見,算上今天,寒千嶺一輩子也只刷過三次牆面,沒一次能和洛九江脫開關係。

    至於那個「為什麼一刷牆就有你」的問題聽起來簡直像個倒打一耙的扯淡——洛九江既然被扣下來刷牆了,難道寒千嶺還能不陪嗎?

    寒千嶺手上動作相當利落迅疾,和洛九江相互搭了幾句話的時候,已經把大半扇的牆面都刮抹平整。

    俗話說一回生,兩回熟。如今這已經是寒千嶺刷牆的第三次,論起手腳麻利來,簡直能夠出去給人當個老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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