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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笑道:「怎麼敢勞煩神龍界主……」
寒千嶺奇道:「九江是我的道侶,他的事便是我的事——你連番推脫,是說我連指點的資格都沒有了?」
第八宗子沒想到這個傳說中寡言孤傲的神龍界主,竟然還會拿大帽子壓人,一時間臉色都有點泛白。
但他這樣還算好的。因為在寒千嶺的背後,白虎主的臉色已經幾乎要變綠了。
寒千嶺一句「指點」,一聲「資格」,哪裡是單純的跟白虎宗的宗子過不去?他分明是在暗貶之前秘會上的事。
就是直到現在,這位年少又秀美的神龍界主,衣襟上的血跡還尚且沒有凝固成鐵鏽顏色呢。
第八宗子不知道之前秘會上發生了什麼,可白虎主卻是一清二楚的。
想到那一刻大廳之中飛濺的鮮血,寒千嶺二話不說拔劍出鞘,雪刃於瞳孔中倒映的一線寒光,白虎主連眉眼都忍不住沉了幾分。
他本來是個身材高大,容顏風流,衣著風雅的一宗之主,身著白衣時甚至有幾分翩翩儒氣,看起來幾乎像個文士。但此時此刻,配上他隱隱發青的臉,實在是破壞了整個人的整體感覺。
洛九江站在不遠處打量著這位白虎宗主,覺得這人給自己的感覺就如同白虎宗的景色一樣,處處帶著修剪之後的精緻和刻意。也像是他寫在那面紅幡上的字跡,儘管做到了努力能及的極致,但總難免露出幾分呆板匠氣。
同樣想要做出風流模樣,白虎宗主和公儀先生就完全不能相比。
洛九江尚且還不知道這位白虎主之前是怎麼授意別人在秘會上故意挑釁寒千嶺的,如果他知道了,那對白虎主的評價恐怕還要再往下降。
如果說他人對神龍界主的挑釁還算是許多老油條意料之內,那神龍界主側耳聽了兩句就起身抽劍才是真正出乎眾人的意料。
那一刻,被八十八重陣法特意封印禁錮過得大殿也一陣搖晃,屋脊上的彩繪簌簌開裂,明黃色的琉璃瓦片片跌落,隔在神龍界主和那個小界界主之間巨大的霜樹長桌整個化作一把塵粉,而那八十八重陣法在寒千嶺拔劍瞬間就已經崩裂了一半。
這位新任的神龍界主,真是個年輕人耐不住的脾氣,他甚至都沒有多說一句話,多講一個字,那把寒光閃閃的青鋒長劍就已經埋進了出言不遜者的大半脖子!
同一時刻,滿堂滿殿,無不為寒千嶺的猝然暴起而變色!
而面向寒千嶺方向的所有使者和界主,都看清了寒千嶺那一時刻的眼睛。
他甚至不羞惱,不憤怒,帶著些許蒼藍色的瞳孔像是用寶石磨出,裡面甚至不會倒映入別人的影子。
那一刻他的身影穿過霜樹長桌粉碎的湮塵,雪刃落下之處飛濺起滾燙的鮮血,而他只是偏了偏頭,讓本該濺在他側臉的一滴血珠跌在襟上。
在座有人驚叫:「神龍界主手下留人!」有人當場失態站起,而寒千嶺只是一挑眉頭,語氣居然還相當之客氣。
「切磋指點罷了,諸位何必緊張呢?」
他往回一收長劍,對方脖頸瞬間血流如注。
寒千嶺從容步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一路上他在大殿上留下五個腳印,隨著這五個腳印陷入地磚,大殿外剩下的那一半陣法也沒能保住。
有人開口質問,本來是預計好的氣勢如虎,但在看了上一個倒霉蛋的模樣後卻哆嗦的像只病貓。
他問:「神龍界主當場發難,是不是太不把白虎主放在眼裡了?」
寒千嶺微笑道:「原來那叫發難嗎,我還以為那是『玩笑話』後應有的『玩笑動作』和『爭取資格』。」
剛剛口述這幾個詞的傢伙,如今正捂著自己的脖子,被別人攙扶下去。
質問者灰溜溜地坐下,顯然是不想步剛才那人的後塵。
有人想起座中還有一個青龍界出身的醫師使者,過來朝陰半死討藥,卻得了一句:「將死之人,難看,不治——找死之人,沒數,更不治。」
場面一時間簡直僵硬到不可言說。
青龍界雖然沒有亮明立場,卻幾乎是大張旗鼓地站在了白虎界的另一端。
此時此刻,有人心存悲觀,心想青龍白虎兩大界之間都不能同一立場,對戰玄武之前怕是要窩裡鬥一次。也有人想青龍使者和神龍界主都是年輕人,辦事難免不牢靠,爭一時之氣,吃苦還在後面呢。
他們卻不知道,就在秘會的前一天晚上,寒千嶺和陰半死還見了對方就別過臉去,實在看彼此不順眼呢。
陰半死此行出來,是得了公儀先生「便宜行事」的號令的。他原本無心和白虎主作對,可看看這位大宗主幹的都是什么小家子氣的事!
白虎主實在讓陰半死大跌眼鏡,等再看到比斗台上那一脈相承的第八宗子,想想滿白虎宗里錯綜複雜的站隊和關係時,陰半死已經懶得擺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森森道:「那車輪戰第三場,就是我來吧。」
第八宗子:「……」
第八宗子汗如雨下,他才強笑道:「不必了,不必了……」游蘇就突然橫插了一腳。
「是在為洛兄張目嗎?」游蘇和善地笑道,「那我也願意請教白虎主高足的本領啊。」
封雪顯然深諳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精髓,她最後懶洋洋地舉起手,替他們這些人給第八宗子補上了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