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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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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洛九江的那個「份子錢」本來也只是試探一下,枕霜流再給他新加四個護衛的吩咐亦不算認真,在洛九江一番軟磨硬泡之下,他師父還是鬆了口。
「既然你說不習慣,那在靈蛇殿時就算了。只是外出時必須帶著護衛,為師仇家也有幾個,未免不會拿你開刀,你要小心。」
對於枕霜流有仇家這件事,洛九江倒不太意外。
看他乖乖點頭稱是,枕霜流又補充道:「此次聖地大開,靈蛇界也有五個名額。你自然是在名單裡面,剩下四個也由你來挑選——知道怎麼挑嗎?」
洛九江自然而然道:「最有才華,品性也好的?」
聖地一開三年,其中靈氣濃郁,提升的機會更是無數,又是專為年輕人準備。自然是選出天賦上佳又有德行之人出使,這才有利於靈蛇界的未來。
沒想到枕霜流微微搖頭:「那也可以,但最重要的是——他們要聽你的話。」
洛九江錯愕抬頭。
「靈蛇界未來怎樣,也不差他們四個娃娃。」枕霜流嘆息著說:「但我只有你一個徒弟,你是我的關門弟子。」
「這四個人,要對你俯首貼耳,讓你用來如臂指使;聖地危機四伏,他們哪怕不能幫你太多,至少也要保你無後顧之憂。」枕霜流淡淡道:「不用太多個性、不用絕佳天賦,他們只需要懂得聽你的話。」
「九江,七島秘境裡的事,我不想再見到第二次。」
「……師父老了,禁不起了。」枕霜流闔上雙眼,比起嗟嘆,語氣更像是對他一直抗爭的命運的屈服,「別讓我再失去一回徒弟。」
……
後來洛九江主動告退,避開了枕霜流感傷而脆弱的神情。白練也藉故退出大殿,兩三步追上洛九江的身影:「少主。」
洛九江探究地看著他。
「紅菱和藍帛對世事不太通曉,亂說些殺人滅口之類的話,惹您生氣了吧。」
洛九江失笑:「白練大哥太客氣了,我只是與他們二位溝通有些困難,也不太適應有人照顧。殺人下毒一類方式實在和我觀點不太契合,每天共處在一起,想必兩方都不舒服,所以這才來早點求師父收回命令。至於生不生氣什麼的,實在言重了。」
「您不放在心上就好。」白練的態度放得非常謙和:「我們九個不過是一群冷血無情的長條,天生的妖身妖心,主人說一做一,說二做二,也沒有什麼人情味兒。偶爾冒犯了,還望少主莫要見怪。」
得到了洛九江肯定的回答後,白練才定定道:「恕我多嘴……少主,這些年來主人身邊也只有我們九個陪著,日夜和冷酷相對只能變得更冷酷,早晚映著無情自然唯有更無情。您既然接下來要出遠門,這些日子還是多陪陪主人吧。」
「您也見到了,我們幾個,實在不是陪伴人的料。」
「我只怕師父觸景傷情。」洛九江回頭望了望殿內,「他剛剛又傷心了吧。」
「您若能多陪主人,主人即使偶爾哀痛,心中也是慰懷的。」白練靜靜地看著洛九江,「這些年來,自主君離開後,主人就沒有一日不悲楚。直到新收了您為弟子,他才能笑得真心一些。」
「您的安危牽連著主人的安危,您的未來,也就是主人滿心惦念的未來——此行三年,還請少主多加保重。」
確認洛九江把這話聽進心裡,白練又對他深施一禮,退回殿中侍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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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雪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和小刃一起圍觀著倪魁氣急敗壞的身影。
她那天被對方一口叫破行跡,原本還忌憚著對方是否是個厲害人物,但等倪魁一行人行至書院時,封雪就發現自己實在是多想了。
比起心機深沉卻並沒有什麼用處的玄武副使來說,這個倪魁,是個橫衝直撞的沒腦筋。
和寒千嶺乍到書院時就被洛九江一句話牽手帶走有異曲同工之處,倪魁來到書院的第一件事也不在回應書院學子們的友好迎接上。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寒千嶺,語氣幾乎是控訴的:「你丟下我自己來了?」
如果不是配上他那五大三粗的體型,整個人如噴薄火山一樣的燃燒怒火,還有喉嚨里風箱一般呼啦呼啦的粗喘,封雪幾乎錯以為自己又看到了熟悉的肥皂狗血八點檔。
寒千嶺不緊不慢地抬頭看他。
像是被這眼神激得更為憤怒,倪魁怨憤而委屈地吼道:「我以為——我以為我們是兄弟!」
都同為異種,被他人刻意製造成如今的模樣,也同樣忍受著負面情緒的時時折磨。在寒千嶺連夜為了一個消息遠走青龍界當晚,倪魁半夜還無知無覺地在床上高興得打滾,覺得自己找到了同類,對方雖然冷淡,卻也體貼又善解人意,就像一個素未蒙面的親切兄弟。
「……」面對著突如其來,只差沒對準他鼻尖的怒氣,寒千嶺甚至未曾動一動眉毛。
不能說倪魁在寒千嶺眼裡和其他生靈一樣,被他視為草木。因為寒千嶺待倪魁終究還是有所不同。
身為和他在某部分異常相似,從某個角度來說能夠理解他一直以來痛苦的怒子,寒千嶺對倪魁確實有些特殊。
比如一直以來,除卻面對洛九江,寒千嶺面對敏感話題時不是閉口不言,就會說些適當的話。但對著倪魁,他卻難得地會講一些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