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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目光集中在孫正群的身上時,榮歲眼神卻還在碎石塊中搜尋,來回掃視了兩圈之後,他眼神一凝,狀若無意的指著碎石塊道:“那是什麼?”
正好站在邊上的工人順著低頭一看,頓時大驚,後退一步叫道:“牆裡頭有個頭蓋骨!”
半邊黃白色的頭骨嵌在水泥牆裡,因為牆面碎裂的原因,頭骨也碎成了兩半,榮歲把擋在上面的石塊掀開,還有半邊頭骨嵌在另外一塊牆體裡。水泥的牆體常年被血肉浸透,看起來已經是一種血液氧化後的鏽紅色,黃白色的骨頭嵌在其中,看起來異常刺眼。頭骨往下,則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骨頭,應該是分解後才後混進水泥里,已經完全看不出來原來的模樣。
“牆裡有一具屍體。”榮歲越過孫正群,看向榮富,道:“先報警吧?”
榮歲也上前在碎石堆里翻了翻,越翻臉色越難看,最後冷聲道:“報警。”
“別!”孫正群撲上拽住榮富的手臂,嘴唇顫抖,臉色白的嚇人,“別報警,兄弟求你了……”
“孫總。”榮富一改之前和氣、有求必應的模樣,神情冷漠的看著他,“這牆裡頭的可是個死人,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你不讓報警,我沒法交代啊。”
孫正群咬著牙,看了一眼手足無措站著的幾個工人,目眥欲裂道:“多少錢?我給!”
“孫總,你還沒搞清楚。”榮富撥開他的手,手指同時按下報警數字,“我雖然是個粗人,但也是遵紀守法的良民,這塊地我跟楊總費了不少精力投了不少錢進去,這工地上還有這麼多工人要養活,可不能因為你一個人白費了。”
撥出去的電話很快被接起來,榮富不顧孫正群的哀求,如實說明了情況。接警的警員表示附近的警察十五分鐘內會趕到,讓他們不要破壞現場,原地等待。
孫正群呆滯的看著榮富將手機揣進口袋,然後遠遠站到了另一邊與他劃清界限。終於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榮歲跟榮富站在一起,兩人小聲的說話,“我又聽見蜜蜂的聲音了。”
榮富在周圍掃了一眼,眼睛微微眯起來,片刻後道:“全躲在屋子裡,這裡,這裡,這一片全都是。”
只是這些蜜蜂隱藏著,畏懼著他不敢現身。
孫正群呆愣的坐在地上,片刻後想起什麼,又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其他人冷眼看著他,就見他打完電話,又將一直跟著的司機往回趕,“你去,去把夫人接過來。要快!”
…
警察比孫夫人要到的早,一輛警車呼嘯而來,一停下車上面就跳下來三個警察,掃視一眼後走向榮富。“你是負責人?誰報的警?”
榮富說是自己報的警,又原原本本的將事情講了一遍。詢問的警察做著記錄,另外兩個警察帶上手套,蹲下身去翻看碎石塊,看見裡頭的白骨時神色才凝重起來。打了個電話讓再增派人手。骨頭亂七八糟的嵌在水泥牆裡,幾乎與水泥牆融為一體。看起來時間頗為久遠,顯然又是一樁極為惡劣的殺人分屍案。
留下一人看守現場,另外兩個警察帶著榮歲他們回派出所做筆錄。
孫正群全程沉默著,仿佛丟了魂一樣。
榮富開自己的車,榮歲坐在他旁邊,孫正群則坐在後排,警車在前面帶路。車子緩緩將老舊的兩層小樓拋在後面,榮歲搖下車窗,還能看見四處飛舞的蜜蜂。
他下意識又往老房子那裡看了一眼,卻發現空蕩蕩的窗戶那裡竟然站著女人,女人看不清面容,只能模糊看見及腰的長髮跟白色的裙子。
“窗戶那裡站著個女人。榮歲指向窗外。”榮富順著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榮歲扒在車窗邊,往後又看了一眼,距離已經越來越遠,窗戶邊只能看到一片黑洞洞,以及空中亂飛的蜜蜂。
后座的孫正群卻忽然趴在車座上,驚恐的睜大眼睛問道:“什么女人?哪來的女人?”
榮歲描述了一下,“就站在窗戶後面,看不清臉,頭髮很長,穿著白衣服。”
孫正群瞳孔驟縮,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來,最後嗬嗬喘著粗氣重重的跌坐回后座。
榮歲透過車內鏡觀察他的神情,猜測牆裡的屍體多半跟他脫不了干係。
他們前腳到了警局,後腳孫正群的援軍也到了。
榮歲第一次見孫夫人,孫夫人穿著得體的長旗袍,長發微卷,肩膀上披著一條白色貂絨披肩。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的年紀。她的相貌柔和,不是張揚的美,而是小家碧玉的清麗,看起來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先是去溫聲細語的安撫了失魂落魄的丈夫,然後才帶著律師去找警方詢問的情況。
但是警察也是剛接警,除了目前的狀況,也沒有別的信息可以告知,只能回覆說要先對主事的三人問詢做筆錄。因為老房子是孫正群住的,牆也是他要求分割出來帶走。因此目前他的嫌疑最大,頭一個進了審訊室。
孫夫人帶著律師坐在遠離榮歲的另一邊,兩人低頭小聲交談著,似乎在商議對策。
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格外漫長,短短的十分鐘卻好像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審訊室里聽不見一點聲音,榮歲等的快要瞌睡時,忽然聽見審訊室傳來一陣大力的撞擊聲。隨後門就打開了,孫正群不顧拉著他的警察衝出來,通紅的眼睛落在孫夫人身上,嘶聲吼道:“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是她!我只是……我只是……”只是什麼,他卻說不出來了,最後半跪在地上,捂著臉痛苦失聲。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