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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走小樹苗,蒲小丁他們果然遇到了麻煩。
阿九不敢遲疑,他牽住蒲小丁,拎起兩個小傢伙,拼盡全力朝著湯谷外奔去。他嗅到了空氣里的血腥味,恢復原貌的湯谷顯然也是一處凶地。阿九有一種預感,他們假如不能及時逃出湯谷,他們也許就出不去了。
可偏偏,他們距離湯谷邊緣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們趕不及在湯谷徹底破碎之前離開這個地方。
說時遲那時快,阿九忽感一股力道落在後背,對方猛地一推,將阿九他們推向遠方,他們以超乎尋常的速度遠離湯谷。
阿九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在他身後,是那一棵參天巨樹。上一刻還枝繁葉茂的扶桑樹,這會兒已然改變了模樣,它在枯萎,它的枝葉不斷的乾枯掉落。它從一位身強力壯的青年,轉眼變成了一位行將就木的老者,它走到了臨終前的最後一步,它奄奄一息。
扶桑樹察覺阿九的目光,巨大的樹枝微微地晃了晃,它在給他們打招呼,同樣也是在揮別,目送他們遠去。它剩餘的力氣不多了,它能給他們的只有這些。
阿九眼底平添了一絲敬佩,扶桑樹在護送他們逃出湯谷。他們可以走,扶桑樹卻是走不了了。
扶桑樹的枯萎在加劇,裂縫之中飄出的血腥味愈發濃郁,死亡的氣息鋪撒開來,整個湯谷籠罩著深深的不祥。
阿九不會浪費扶桑樹給予的機會,他護著其餘人疾馳而去,他藉助扶桑樹的推力,快步跑到了湯谷的邊緣。
眼看著湯谷的假象即將崩塌,阿九猛地往前一撲,他翻滾著沖向湯谷外。轟的一聲悶響,伴隨著漫天飛舞的煙塵,生機勃勃的湯谷化作了血腥的死地。
風景秀麗的湯谷蕩然無存,如今的湯谷是與禺谷別無二致的慘狀。湯谷的破壞非常嚴重,砸得坑坑窪窪,方圓內不見任何生靈,一副衰敗的景象。
那一棵巨大的扶桑樹的氣勢頃刻間減弱,不見幾片綠葉。扶桑樹旁,金烏大陣同樣遭遇了重創,破敗得不成樣子。金烏一族舉辦重要儀式的地方,再也見不到當年的風采。
阿九暗自慶幸他們逃得足夠快,沒困在湯谷之中。眼下,湯谷揭開了寧靜的假象後,阿九清晰看見湯谷邊緣的屏障,這些屏障隔絕了湯谷內外。
扶桑樹將阿九他們推到了最危險的區域之外,他們仍有行動的自由。一道屏障相隔,往內是燒得焦黑的湯谷,往外,則是勉強完好的土地,不曾歷經過湯谷的磨難。
蒲小丁望著湯谷內的巨大枯樹,他的心裡沉甸甸的。
扶桑樹不會傷害他們,從一開始,扶桑樹把他們帶到樹下,正是為了讓蒲小丁發覺小樹苗的存在,扶桑樹需要蒲小丁帶著這株小樹苗逃離湯谷,走出這個困局。
而後,小樹苗的位置改變,導致湯谷內驚現變故,扶桑樹毫不猶豫地把他們推出湯谷,給他們爭取到一線生機。
蒲小丁環顧四周,他們現在不適合再闖入湯谷,他們該撤離了。他問道:“阿九,我們什麼時候走?”
聞言,阿九凝視前方,他皺眉緊鎖:“不急,稍微等一等。”
阿九深知此刻是他們退走的絕佳時機,可偏偏阿九不能倉促離開。他隱約捕捉到一絲氣息,湯谷內並不是沒有生靈,湯谷有人出沒。他想不明白,有誰至今仍然居住在湯谷?會不會是金烏一族?
扶桑樹既然能送阿九他們出谷,那麼它也能送其他人離開。若湯谷真有金烏族人,扶桑樹為何不給予這些族人一些助力,護送他們和小樹苗逃出湯谷?
阿九思來想去,他始終感到有些不對勁,於是,他下定決心探查對方究竟是何身份。
湯谷的寧靜假象碎裂後,顯露出了湯谷真實的狀況。不知從哪兒冒出幾道人影,他們走向了生機漸失的扶桑樹。
蒲小丁和他們相隔有些遠,他看不真切對方的相貌,他也聽不清楚這些人在說什麼。
但蒲小丁能夠感受到,這些人對扶桑樹非常的不友好,他們居然對著虛弱的扶桑樹拳打腳踢。扶桑樹承受不了這般傷害,斷枝枯葉接二連三的落下,它脆弱不堪。
蒲小丁下意識握緊拳頭,他恨不得衝上前,和這些人大打一架。然而,他的理智攔住了他。
他不能魯莽行事,他不能辜負了扶桑樹費力送他們出湯谷而作出的努力。他不能讓扶桑樹的辛苦白費。
蒲小丁望向湯谷里的扶桑樹,他確定這些人不是金烏族人。他們既沒有和金衛一亡魂類似的衣衫,他們也沒有對扶桑樹應有的尊重。
這棵巨樹對家族而言,地位非同一般。扶桑樹生長在金烏大陣的旁邊,可見金烏家族對扶桑樹多麼重視。金烏族人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訓,不可能讓他們動手傷害這棵巨樹。
這些人能在湯谷里走動,他們卻不是金烏族人,那麼他們必定是金烏一族的敵人。遲早一天,蒲小丁要打敗他們。
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氣,他與阿九對視一眼,他們不能再在這個地方停留,他們該走了。
臨行前,蒲小丁又回頭望了一眼枯萎的扶桑樹,他對自己說:“我很快就會回來,回到這個地方,趕走金烏家族的敵人。”
這些人今日對扶桑樹的折磨,他日,他們都將為此付出代價。
返回村子的路上,蒲小丁的情緒有些低落,他倚在阿九的身側。扶桑樹還在受苦,他卻幫不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