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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小馮氏神情顛狂,看起來整個人帶著一種絕望的憤怒,狠狠掙脫了韓氏的手,一邊咬著唇哭道:“是她,如果不是她,那也一定是周臨淵!他們夫婦二人不是好人,總是暗害我!是看不得我好過吧?如今看我受皇上寵愛,他們坐不住了吧?所以才這樣三番四次的來害我!”
韓氏心疼的將小馮氏抱進自己懷裡小聲的哄著,一邊看著她滿臉淚痕的模樣,心裡跟刀絞似的,她此時雖然明知道小馮氏是遷怒,事情有可能根本不是太子夫婦所為,可是此時心中的溺愛占了上風,她根本就不願意去反駁小馮氏的說法,只能順著她的語氣哄著:“是,是,是那葉氏不是好人,太子也不是好的,您別同他們一般計較!”
“什麼太子?我兒子才是以後的太子!”小馮氏大聲打斷了韓氏的話,卻最後被韓氏給捂住了嘴巴:“小聲些,我的祖宗,給人聽見可怎麼了得?”
小馮氏聽她這麼一說,又看她警覺的左右看了看,忍不住悲從中來,一下子撲進韓氏懷裡大哭了起來:“嬤嬤,這日子要怎麼過?皇上如今知道我的身子,以後還會不會過紫宸宮來?我還年輕,往後難道就得像馮淑媛那樣麼?都怪葉氏害我!”她一邊哭著,一邊抽噎,將韓氏心疼得不住的抽氣,臉上表情更是疼惜了些,哄了小馮氏半晌,韓氏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扳住小馮氏肩膀,將她身子推開了些,兩人四目相望,韓氏順勢坐到了小馮氏床邊,神情嚴肅冷淡的道:“娘娘,不如我們早些將那人請進宮裡來吧!”韓氏說這話時,表情有些陰測測的,嚇得小馮氏下意識的止住了哭,看著這個熟悉的奶娘,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後,想起自己今日的遭遇,又想到明繡如今風光無限,兒子都一歲多的情景,心裡一發狠,咬了咬牙,臉色跟著也冷了下來,頭狠狠的點了兩下:“將花大仙請進宮裡來!”
紫宸宮裡主僕兩商量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而如今在養心殿的內殿裡頭,皇下早就已經摒除了身邊侍候的宮人們,只留了黃懷一人站在了身邊,他旁邊坐著美艷無倫的周臨淵,而他們面前,則是正跪著一個穿著淡藍色官服的身影,隆盛帝輕輕靠在背椅上頭,饒有興致的打量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懶洋洋的道:“這事情基本做完,馮家那邊,也應該能收網了!”
周臨淵看了自己父親一眼,父子二人都是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神情狡猾jian詐,笑里都帶了各自看不清的意味,兩人看了地上跪著的身子有些顫抖不已的身影,周臨淵眼裡閃過一道冷光,這才開口道:“董懷成,這事兒你辦得不錯!不過小馮氏如今身子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了?”當著自己父親的面,大肆的說起他後宮的妃嬪來,而旁邊的隆盛帝卻嘴角含笑,好似根本不在意的樣子,董懷成只覺得自己渾身像是被架在一個烤爐上頭熏著,一會兒熱,一會兒又好似兜頭被冰塊淋了一通般,冷入骨髓害怕之後也不敢再多想,聽了周臨淵的話,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回殿下,淑妃娘娘的身體情況已經很是嚴重了,夫妻敦倫之事,於皇上龍體無礙,可是對女子損傷卻是十分之大……”
“好了!”隆盛帝擺手打斷了董懷成的話,雖然這事兒是自己的旨意讓他做的,只是在兒子面前,被人說起他和自己小老婆之間的情事皇帝陛下多少還是感覺有些不自在,轉過頭時,正好看到周臨淵似笑非笑的冷淡神情,不由一時間大感老臉掛不住,想到身後還站著黃懷,皇帝陛下更是感覺到尷尬,連忙說道:“小馮氏如今的情形,是不是已經很嚴重了這樣能不能說她身體污穢,必須得移到北宮養病了?”
董懷成抹了把額頭的汗水,要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還看不出皇帝陛下心裡的想法,那他真正是傻到了家了,皇帝陛下想要讓一個妃子去冷宮養病,難道這個妃子還想傲嬌說我不去啊?這個誰管你心裡願不願意,只能看老大的意思如何了,隆盛帝如此問,明顯是有想要他出面說話,以安撫馮氏家族的意思,不能讓人挑出絲毫差錯兒,可是小馮氏卻又必須得進北宮養病如此一來,他這個時常跟在小馮氏身邊的專用太醫,供詞也就開始派上了用場!
“淑妃娘娘女兒病十分嚴重,是必須要移宮安養的,不然長此以往,不但對皇上龍體有礙而且還極易使旁人也染上此病!”大義凜然的將這話說得十分嚴重了,董懷成不敢抬起頭,不過耳邊卻聽到隆盛帝略有些憂心忡忡的話語:“這麼嚴重?看來朕的愛妃,還真得靜養一番啊!”
周臨淵冷淡的看著自個兒老爹在好裝模作樣,想起自己之前的安排,估計已經快派上用場了,嘴角邊忍不住也翹了起來,想到馮家加諸在明繡身上的一切,竟然還敢派人去暗殺他們母子,心裡的怒氣就再也止不住了。
雖然說隆盛帝這麼安撫,小馮氏是已經保不住了,不過這些還不夠!馮家竟然膽敢出手,他不但要撥了馮家在宮中的兩個女人,還要撥了馮家加在二皇子和四皇子身上的希望,將馮家打入絕望永遠翻不了身才好!
小馮氏病情惡化不過幾天的功夫,宮裡宮外的人都傳遍了她得了難以痊癒的女兒病,出面作證的還是以前成日替她治療的董太醫,這個人證使得小馮氏連哭冤都沒了地方,以前她宮裡一有個什麼風吹糙動,她的貼身奶娘就親自去太醫院喚人的,小馮氏信賴董太醫,是人人都親眼目鍺的,雙方關係這麼密切,這事兒發生之後,就從來沒有人想著這件事會是董太醫親口污衊她的。
況且這女兒病會傳染的事情一經董太醫的口說出,紫宸宮上上下下的宮女太監們簡直是人人自危,不管韓氏如何責罵打罰,這些人都開始漸漸的將小馮氏當作了瘟疫一般,不敢靠近,人人都將她當作了一個身子髒了的人,這麼髒污的身子,竟然還敢服侍皇上,難怪皇上聽說這事兒之後就生了氣,再也不到紫宸宮來!
如今紫宸宮裡人人都是這麼傳言著,小馮氏聽見過好幾回,氣了個半死,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是這種流言卻從來沒止住過,她想起兩年前馮氏的女兒周敏和親被送回來時,宮裡的謠言還是她帶的頭,此時她自個兒宮裡謠言滿天飛了,她不相信這事兒和馮氏一點兒瓜葛也沒有!
小馮氏越想越是生氣,可是卻拿這種事情又怕又氣,絲毫沒有辦法,她怕這事兒傳來傳去的,不管她這病是不是真能傳染人的,可死的都能被人說成活的,到時皇上心裡芥蒂,真的不再寵愛她了1這種得到恩寵之後,又再次失去的滋味兒,簡直比重來沒得到過的人還要令人難受,小馮氏每天倚在殿門口期盼著,可是卻都沒再瞧見隆盛帝的身影,她去過皇后宮裡請安好幾次,可沒有一次不是被人客氣的請了出來,如今她雖然沒被軟禁,可是卻又形同軟禁一般,時常聽著劉氏的沁秀宮裡傳來陣陣歡樂的嘻笑聲與絲竹聲,還據自己宮裡下人說那沁秀宮時常送了髒床單去洗,她的心裡就跟貓抓一般的難受!
這樣一邊失寵,一邊又謠言滿天飛之下,小馮氏心裡越來越是難受如今媯‘的姑姑馮氏更是痛打落水狗,不時的過來名為探望,其實卻是奚落她一通,看到她如今落寞的神情時,馮氏更是得意得不可一世的樣子,話里話外都說小馮氏與她已經是一個路人,意思就是說她已經失寵了可是馮氏卻還有兒女,還有希望,而小馮氏如今膝下空虛,儼然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每每馮氏一從紫宸宮出去,小馮氏總會在自個兒殿裡砸幾件東西出氣,只是馮氏的話雖然說得難聽,可兩人該合作時還是要合作,韓氏看著自個兒一手帶大放在心尖兒上的姑娘如今變成了這樣,好似一朵鮮花失去了水的滋潤,變得乾枯失去了顏色心疼得無以復加,不但是對馮氏恨意滔滔,連帶著對小馮氏嘴裡所說的明繡也恨得咬牙切齒,主僕二人之前商量著的計劃,終於漸漸開始實現了。
到了六月初時,明繡和皇后已經在自個兒的娘家住了小半個月了,可是此時周臨淵和隆盛帝都是不約而同的讓人傳了信回來,大意就是再讓她們多住上一些日子,顯然京中如今還並沒完全平靜下來,雖然心裡有些想念自個兒的丈夫不過明繡聽到這些話時,依舊是點了點頭,乖乖的在家裡又安心的住了下來,此時她既然不能幫到周臨淵,自然也就應該聽話,不拖他的後腿才是。
而到了六月初八時,正是小馮氏生辰的日子,早在半個月之前,隆盛帝就已經答應過她,要給她辦一個很盛大的生辰,可惜後來發生一連串的事情,不但讓隆盛帝好些日子沒再光臨過紫宸宮,也讓小馮氏這個已經生辰的人,早就忘了今兒是自個兒的生日,早在一大早時,她就已經在翹首以待那個如今正被韓氏領著進宮的花大仙了。
如今的紫宸宮裡冷冷清清的,小馮氏身患傳染病的事,不到兩日功夫,就已經傳遍宮裡上下,可真謂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了,一知道這病會傳染之後,那些往日裡想要表現姐妹情的女人們一個個都全消失了蹤影,整個紫宸宮平日除了兩個當值的太監宮女像是一臉快赴死的神情僵硬的站著外,再沒有旁人,諾大的宮裡就如同一個死地般,沉寂!
到了下午時分,紫宸宮裡當值的宮女太監們正是換班的時候,那些準備下值的人滿臉鬆了口氣的神色,一刻也不願意再呆似的,趕緊拎了裙角就開始跑,沒等到那些接替的人過來,宮裡當值的兩個宮女太監就已經跑了個不見蹤影。小馮氏冷笑了兩聲,看著空無一人清冷的走廊下頭,眼睛裡露出一絲冰冷狠厲之色,過了約摸半刻鐘的時間,紫宸宮外那道拱形的漂亮雕花門外,三個穿著素色衣裳,頭髮梳成了盤疊式,瞧起來乾淨俐落,為首的一人是小馮氏貼身的奶娘韓氏,而跟在她身後的兩個女人,一個年紀大些,約摸三十歲上下,一個卻像是小丫頭般,頭髮梳著雙桂,年約十五六歲的樣子,安靜的走了進來。
看到殿外安靜無聲的模樣,韓氏臉色一松,沖等在殿門口的小馮氏打了個勢,這才趕緊領著那兩個女子快步進了殿裡頭。
小馮氏看著韓氏手腳利落的摔殿裡的門窗都給封緊了,四周又掛上了厚厚的布幔,沒過一會兒功夫時間,紫宸宮殿裡就變得一片黑暗了起來,空氣變得又悶又熱,那個被她請進來的花大姑小心的從她身邊貼身侍候的小丫頭身上背著的大口袋裡取了一些香燭紙錢來,一邊拿了火摺子將燭火點燃了,插在韓氏之前去御膳房裡拿的大番薯上頭,一邊嘴裡念念有詞,那平淡無奇的臉,在這樣火光的照耀下,顯出一種詭異的情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