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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再喊得大聲一些,正好讓本宮可以更加輕鬆點。”明繡冷笑了兩聲,自顧自的走過去,牽了兒子的小手,又重新回位置坐了下來,她此時渾身尖刺,緊緊將兒子困在懷裡,不肯再退讓絲毫,這話一說出口,原本手舉了起來的秦氏眉頭一皺,舉起的手又軟了下來垂在小几上頭,看阿梨盛怒之下要想對明繡母子二人出手,她連忙喝止:“夠了阿梨”她不是怕阿梨傷害了明繡母子,而是怕明繡不管不顧之下如破罐子破摔,到時大聲喊叫起來,自己這兒離外間街上只是一牆之隔,如果真是喊叫起來,她怕沒來得及解決明繡身邊的暗衛,將這母子二人害死在此地,就有人沖了進來。秦氏不怕死,早在丈夫兒女都死了個乾淨,只留了她一個人在這世間時,她就從沒想過要獨活。
可是她卻怕自己死了,目的卻沒達成,沒能給丈夫兒女報仇血恨,就算九泉之下,也不得冥目,沒有臉面去見自己的丈夫兒女,這阿梨衝動任性,今日能僥倖將周瑞寧從宮裡架出來,已經是將以前袁林道留在宮中的暗手全部用盡了,又能成功將明繡也引來,已經實屬是僥倖,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秦氏很清楚,不管自己今日表現得如何勝券在握,可是這京城,總歸是天子腳下,這裡是姓周人的天下,自己的這些勢力,在對付這對落單在此的母子還行,可真要同大周皇室抗衡,不過是以卵擊石而已外間她的人手還沒傳來將明繡身邊跟著的暗衛全部弄倒的消息,她不敢去冒這個險,秦氏布置這麼久,辛苦逃出江浙,為的是一擊即中,而不是功敗垂成。她必須等到明繡身邊跟著的暗衛全部被自己的人引開了,她才敢對這一對母子動手,除此之前,她根本不敢去冒任何的險。
“可是,夫人……”那阿梨聽到秦氏叫停的聲音,臉上露出不服氣的神色,感覺到自己疼得鑽心的額頭,更是氣恨不已,不管不顧又要向明繡沖了過去,秦氏看到明繡嘴角邊的冷笑,又看到阿梨滿臉猙獰的神色,鎮定的心思再也維持不住,滿面寒霜的沖她冷喝:“難道我的命令你也不聽了?是不是總督不在,你們就開始欺我是寡婦無依不成?”
那阿梨聽她這麼一說,臉上露出憤恨無比的神色,不過終於是不敢再造次,跪了下來,有些無奈道:“奴婢不敢”
“不敢就乖乖聽話,我沒叫你動手,你就不要擅自作主”秦氏冷著臉喝了一聲,那阿梨乖乖的答應了站到她身後,只是一雙眼睛卻是充滿陰狠之意盯著明繡,猶如一隻毒蛇般,明繡卻是不在意她,目光根本沒放在她身上,這情況更是叫這阿梨氣得滿臉扭曲,秦氏在喝止住阿梨之後,也不再掩飾自己的神情,冷著臉一言不發的端了茶杯在手把玩,臉上露出陰戾之色。
第四百五十四章 發飆
“母妃,您來父王知道嗎?”周瑞寧剛剛被拍打了一下,看著那阿梨力道不輕,不過他卻是沒有喊疼,而是強忍住了這股重擊,半晌之後,伏在明繡懷裡,這才輕聲靠在明繡耳朵邊問道,語氣里有著擔憂之色。
到了這時,兒子還在擔心著自己的安危,明繡只覺得眼眶裡一股水跡涌了上來,面對秦氏時的鎮定此時再也維持不住,一把將兒子小小的身體緊緊摟在懷裡,手在他背上有節奏的拍打著,輕輕在他額頭上吻了吻,周瑞寧有些害羞的眨了眨兩排長如扇子的眼睫毛,可是卻靠在母親懷裡動也沒動,明繡看他這樣子,更是覺得心裡軟得一塌糊塗,有了兒子這一番貼心的話,她如同三伏天吃過一片冰鎮的西瓜般,身心由里到外都舒坦了,笑眯眯的回答道:“父王知道呢,你別擔心太多了,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明繡深怕這秦氏給兒子動手腳,此時問過之後連忙扳了他身子仔細檢查過幾遍,這屋子裡雖然還有旁人,不過她心裡擔憂,也不忌諱,將兒子衣衫拉開檢查了好幾次,確認身上沒有傷痕了,又問過周瑞寧,並沒有受到什麼nüè待,實在問急了,才回答不過是渴些餓些之後,知道秦氏還沒對他動手,這才鬆了一口氣。
聽到母親這一句話,周瑞寧眉眼間的陰霾迅速的散退了開來,露出細白的牙齒,歡快的笑了起來,顯然是很相信自己母親的話,俊俏的小臉上洋溢著一片純真信賴之色,看得秦氏心裡一陣刺痛,想到自己失去的兒女,只覺得眼睛發紅,眼前這一幕刺激得她情緒再也穩不住,只想將這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撕碎,聲音略有些尖銳的道:“太子殿下恐怕不知道太子妃您親身涉險了吧?您又怎麼能這麼哄著皇太孫殿下呢?”
“我和母妃說話,輪得到你插嘴嗎?”明繡聽了秦氏這話勃然大怒,她哄自己的兒子,又沒礙著誰,這女人原本瞧著好好的,可沒想到竟然這麼惡毒,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周瑞寧已經皺著眉頭,奶聲奶氣的開口。雖然聲音里還帶著稚氣,可是嚴肅的小臉板起來說這話時,已經能見著一絲威嚴,竟然將秦氏鎮住,等她回過神來時,心裡羞怒異常,可是沒收到外頭手下的消息,也不敢貿然對他們下手,只能無奈的將這口惡氣忍了下去。
明繡看到秦氏的神色,心裡不由一緊,看到她竟然對兒子的斥責沒有多說,更是本能的覺得不妙,她腦海里微微一轉,就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她到這院子已經有一會兒時間了,兒子周瑞寧都已經好端端的坐在她懷裡了,可是周臨淵派來跟在她身邊的暗衛還沒出現,這些暗衛從小都是由周臨淵一手訓練,簡直是相當於死士一般,絕無背叛的可能,唯一有的情況就是,他們被人纏住了。
一想到這些,明繡臉色就有些蒼白,她之前把握的最後依仗本來就是這些暗衛,如今這些隱形的人也被秦氏的人纏住的話,自己母子簡直可以說手無縛雞之力,到時秦氏的人一旦空出手來,自己母子不就如同那麵條,想被人怎麼揉捏,就怎麼揉捏了。
明繡腦海里正飛速運轉間,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尖銳的哨子聲,秦氏緊繃冷淡的臉,一下子亮了起來,明繡心裡暗叫不好,果然,秦氏已經站起了身來,滿臉的冷意與殺氣,緊緊的盯著明繡母子,眼裡露然露出猙獰兇狠之色:“太子妃,看來今日妾身不得不留下你們了,想來你們母子就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能在同一天死,你們也應該覺得榮幸了吧?咯咯……”說到最後時,秦氏忍不住掩袖笑了起來,聲音尖銳而刺耳,神情間看起來有些顛狂的樣子,眉目滿是激動,身體都開始有些顫抖了起來,她之前抓到周瑞寧之後,忍了許久沒有動手,為的就是想要親眼在明繡面前將他弄死,讓她嘗到眼看著親生兒子死在眼前的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兒。
越想,秦氏就越是激動,臉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cháo紅,在她之前顯得尤其蒼白的臉上,特別的醒目。明繡心裡提得緊緊的,可是卻知道此時自己絕不能服輸,最後是能唬得這秦氏以為自己還有後手,從而投鼠忌器不敢下手,等到春華找到周臨淵之後,他來找到自己母子,那樣才有一絲的生路。
這麼一想,除了祈禱春華能趕緊順利進宮找到周臨淵,然後希望周臨淵能查出自己母子此時的下落趕緊過來救人之外,明繡剩餘的也就是儘量表現得自己並不心虛,至少不能讓秦氏看出自己是在強撐。明繡咬了咬牙,聽到秦氏的譏笑,雙掌緊緊的捏了捏,被她抱在懷裡的周瑞寧感覺到母親的異狀,抬頭看了表情鎮定淡然,甚至眼角還帶著笑意的母親一眼,皺了下眉頭之後,突然將頭從明繡懷裡抬了起來,看著秦氏反諷道:“我和母妃不一定會死,倒是你,那可就說不定了”明繡一聽這話,眼珠子差點兒滾落出眼眶來,緊緊盯著自己的兒子看,周瑞寧的表現實在是太鎮定了,簡直是比她這個當母親的還要冷靜許多,讓她心裡不由開始懷疑,自己的這個兒子是不是也是穿來的……
而秦氏聽說這話之後,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可是眼角同樣也開始閃現懷疑,如果這話只是明繡所說,那她自然心裡會認為明繡是覺得情勢逆轉之後因不甘心死,而不過垂死掙扎說些氣話而已,可如今說這話的是周瑞寧,他不過還是一個黃口小兒,三歲不到的年紀,怎麼看也不像是會撒謊的樣子,而且他實在是太鎮定了。
這麼一想,秦氏不由開始回想起自己讓人捉了這小孩兒來到這農家小院時,他從來沒有哭鬧慌張過,表現得實在不像是一個身處危險中擔憂害怕的孩子,反倒是鎮定得就如同被下人接去玩耍一會兒般,秦氏自己也是一個當過母親的人,而且還是幾個孩子的娘親,她的孩子小時,從來都是不會撒謊的,就算是撒謊,也是心虛得眼睛左右閃移,不敢與人對視。她這麼一想,就直直的往周瑞寧看了過去,周瑞寧心不慌氣不喘,連臉色都沒變紅一下,淡淡與她對視了半晌,秦氏到最後竟然心虛的移開了眼睛。
心裡已經相信了周瑞寧背後應該還是跟著人的,不然這一對母子不可能到如今還是這麼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樣,秦氏這麼一想,不由開始焦急了起來,目光陰沉的看了明繡母子一眼,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將之前想讓人立馬殺了他們的衝動壓了下去,看了阿梨一眼,那小丫頭還在捂著腦袋,看到主子的眼色時,微微遲疑了一下,惡狠狠的瞪了明繡母子一眼,這才目光陰冷的從屋子裡跑了出去,約摸半柱香的時間,才從外頭走了進來。
這麼一會兒的時間,明繡如坐針氈,強忍住渾身的不安,面色鎮定的在屋裡坐了半晌,反而周瑞寧乖巧安靜的坐在她懷裡,根本不像是一個被綁的肉票,一時間不但是迷惑住了秦氏,連明繡都有些迷惑,這兒子是不是身後真有隆盛帝派來的人,不然怎麼會表現得這麼安穩,一點兒也不著急的樣子?甚隱隱的,明繡還能感覺得出他有些高興的樣子。
顯然秦氏坐在屋子裡心情是同明繡一樣的煎熬,甚至她更要難受一些,同樣的,她也看到了周瑞寧完全同一般被綁小孩兒完全不同的表現,心裡更是開始產生懷疑,懷疑這個東西,一旦生了出來,在腦海里就是浮想聯翩,秦氏看到周瑞寧乖巧的趴在明繡懷裡,不時親昵的同她說著悄悄話,偶爾母子二人還交換一個會心的微笑,就如同在自己家裡一般自在而又悠閒,反倒是她自己,這個明明是占盡了上風的人,此時卻像是被綁的人一般,心裡焦躁不安,懷疑周瑞寧是不是隆盛帝故意用來作為棋子,想引她出來的魚餌,越想秦氏越是不安,臉色青白交錯,半晌之後,竟然身子開始顫抖了起來。
屋子裡突然間安靜了下來,偶爾傳出明繡笑著逗兒子的聲音,給這陰沉的屋子增添了幾分色彩,只是臉上雖然笑著,可明繡心裡卻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時間拖得越久,周臨淵還沒有找過來,一開始越拖著是對她有利的,可如果周臨淵沒找過來,情勢則是逆轉對秦氏有利,到時等她發覺自己上了當,自己母子身後根本沒有人手之後,她就再無顧慮,到時要對她和兒子下手,就算她肯犧牲自個兒,兒子也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