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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繡聽他將話說完,周臨淵的話語裡好似含著金鐵,鏗鏘有力,就這麼說著,那表情都透出一種堅決。她眼裡露出複雜的光芒,好似第一次才認識這男子一般,她這時才清楚,眼前抱著自己的人,並不幾年前在山村賴住到她家的小孩兒,而一個殺伐果敢,手段狠絕甚至無所不用其極的人,以前從沒將他太子的身份放在心上,可這時,明繡才發現,他性格中確實很適合做一個皇帝。
周臨淵看她咬著嘴唇沒有說話,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雖然人還躺在自己的臂彎,可卻像離自己十萬八千里那麼遠般,忍不住皺了皺眉,手上力道用得大了些,見她因吃痛而回過神來,眼睛有了焦距之後,才下意識的鬆了口氣。見她這樣子,雖然周臨淵做事一向沒有對別人解釋的習慣,不過這時卻也不願看她再夾在自已和葉明俊中間為難,因此開口說道:“你也別多想,這和親一事,說不定你哥自己也會同意。”
“怎麼可能,我哥這些年從來潔身自好,應該第一次喜歡上人,他怎麼會將自己心上人往外推了?”明繡聽他這麼說了,不由下意識的反駁,結果聽到周臨淵不屑的笑了一聲,不由有些惱羞成怒的抓了他一把:“你幹嘛笑?”
“那你哥,可好像你也不太了解他”那男人本質上其實同他差不多,兩人性子裡都一樣的行事果斷堅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某些時候有人有物擋住了自己前進的步伐,就算那人那物自己極喜歡的,也有可能親手剷除,說到底,周臨淵無論謀略還心計都略勝了一籌,可在這上頭,卻已經輸了葉明俊一截。
至少將自己喜歡的女人推開,他還不能如葉明俊一般冷硬著心腸做到。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夠冷血無情了,可相比起那個外表溫文爾雅看誰都笑得如沐春風的青年來說,至少他的壞他的狂傲一目了然的,比起這種溫柔的傷害,來得要直接多了。只他的傷害雖然直接,做事決定也夠果斷了,可性子卻還有些拖泥帶水,不然也不會鬧出今日的一番事來了。
周臨淵打趣了明繡一句,見她已經焦急的又捏了自己一下,雖然她自認自己力道用得很大,可在他看來卻不痛不癢的,權當調情了,又逗了她一陣,這才正色說道:“他已經不個需要你照顧的小孩子,甚至葉明俊比我還要大上兩歲,有些決定他能自己做的,其實不用你再操心的。”
明繡聽了這話不由一愣,下意識的要反駁,可話到嘴邊卻想到,周臨淵說得沒錯,她一直都將葉明俊當成以前那個需要她照顧與保護的小孩子,出了這事兒除了愧疚與傷心之外,她還有著擔憂,就如同一個母親,恨不能將所有一切好的全都給了葉明俊,可他已經大人了,不再昔日的小孩兒,甚至他拒絕七公主,雖然有一部份因為兩人身份原因,可更大的一部份卻在於他也想保護自己。
也許他不再想要自己的保護,有可能自己自以為的照顧,卻也給他帶來了心理上的負擔,讓他覺得不喜歡這樣了,所以才要過來照顧著自己,想給自己最好的一切。明繡咬了咬嘴唇,想到這些,心裡就有些發慌,下意識的不想承認這件事,可想起自己不論成親嫁人,還嫁人之後的懷孕,葉明俊無一不都細心而且歡喜的幫自己整理著嫁妝或者收集些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這些事情他做來時,臉上的笑容很歡喜的。
以前她總以為哥哥見到她而高興,可她卻沒有想過,會不會因為他覺得現在可以照顧了自己,不用再被自己照顧而歡喜呢?雖然明白葉明俊不會對她感到厭煩,可明繡心裡依舊覺得有些慌亂,不由下意識的勾住了周臨淵的脖子:“我這樣會讓他覺得很悶很煩嗎?”
孩子總會有叛逆期,就如同一個殷切關心愛護孩子的母親,也許她的愛太過濃郁深沉,反倒會令青春期的孩子感覺到不耐煩,雖然母親愛孩子天性,可有可能在不自覺中,孩子總會對這樣無微不至的關心愛護感到不喜,一想到這兒,明繡心裡就止不住的發寒,總免不了會想葉明俊其實心裡一直以來不都這麼想的。
“他不會覺得悶和煩,只會覺得自己作為兄長有些無能罷了。”周臨淵實話實說,可想起葉明俊全享受了她的關心與愛護,心裡又有些不甘心,不由挑撥離間:“他已經個大人了,許多事情自己也能拿主意,其實你可以稍稍放手一些,而我就不同了,你可以將心思多放些在我身上,其實我也很缺泛關愛的,不如你將心思多放些在我身上如何?”
本來有些鬱郁的心情,被他這麼一說明繡不由笑了起來,拍了他一把,翻了個白眼,當他在鬧著玩兒故意逗自己開心了,倒沒注意到他眼睛下頭眨著的認真。
“別胡說了,我以前,我以前只習慣了而已。”明繡聲音低落,她忘了就算小鷹也總會有長大的時候,葉明俊已經不小孩子了,甚至他早在很久之前,性子就已經穩重得如同一個經歷過許多世事的老人了,只她因為關心則亂,一直沒注意到這些事情,雖然關心著他,可總在用自己的方法,而沒問過人家心裡怎麼想的。
“我說真的,你也可以試著多關心我一些,我保證一輩子都不會煩的。”
“……”明繡心裡一甜,不過依舊白了他一眼,才低聲呢喃:“一輩子很長呢,往後說不定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人的心情隨著時間的變化而會有所不同,就像某句話所說,時間一切感情最大的殺手,不論親情愛情,時間久了,分得開了,再親密的家人也會漸漸淡忘,再忠貞的愛情也會被消磨,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心永遠不變,因為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明繡感嘆了兩句,發現自己好似有些歪樓了,果斷將思緒強行從悲春傷秋里抽了回來,又接著問:“其實也沒必要真將七公主送去和親吧,其實這樣對一個女人也殘忍了些。”因為葉明俊的關係,雖然那個少女對她一直抱著敵意,可她卻不自覺的會同情起她來,甚至心裡還覺得有些虧欠了她,尤其她和親這事兒有周臨淵插了一腳之後。 ?_
幸好周臨淵腦瓜子靈敏,就算她前一刻還在感嘆著葉明俊的變化以及各種煩惱,可下一刻卻又無厘的說回原來的話題,他依舊面不改色的回答道:“那必須的。”他頓了頓,還決定將自己剛才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先說了,然後才說起周敏的事情比較好,那女人對他來說只名義上的一個妹子,兩人雖然談不上有仇到不共戴天,可中間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兒去,說敵人也不為過,沒必要為了說她的事而將自己的話忍了不說,周臨淵神情肅然:“我就算一輩子也就喜歡你,我倒真希望你能將心思多放在我身上一些,別成天就想著葉明俊了,我心裡也會不好受的。”
這話說得光明正大,他的性子他自己最了解的,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想要什麼樣的感情,他比明繡可清楚明白得多,生在皇家,從小就活在豪華奢侈的尊貴生活中,各種各樣的珠寶財富他不缺,往後富有四海,這些東西對他來說誘惑不大;美人兒他更從小見得多了,溫柔的、活潑的、長相明艷的、俏麗的,各種類型的皇宮都不缺。
就他的後院裡頭也住了不少,他因為滿心滿意全裝了明繡,簡直打心眼兒里排斥著其他女人的親近,甚至周臨淵性格中冷清冷情異常的一個人,就連對著自己的母親皇后,他也不冷不熱的,這樣天生冷淡的一個人,就在年紀幼小時,不知不覺間就讓這小姑娘走進了自己的心裡頭。
所以他明白自己要的就她,也敢很肯定的回答往後一輩子就只會喜歡她一個女人,說話時眼神專注,表情認真,讓人一看就不會懷疑他只說著好玩。明繡聽了愣了愣,心裡隨即又湧起一股甜意,將臉蛋貼在他光裸的胸口上,還沒開口說話,就聽到周臨淵已經冷淡的說道:“周敏不一個心胸廣闊的人,因為葉明俊的原因,早就恨你入骨,每次見你時連情緒都差點兒控制不住,甚至暗地裡已經有了對你不利的心思,這種人平時不聲不響,可咬起人來可比馮氏要麻煩一些,我不想隨時都會擔心你有事,所以先下手為強。”
明繡有些凌亂了,這人之前還在一臉深情的表白著他對自己的愛,下一刻就又轉頭扯到了七公主頭上,思緒千變萬化,她自己之前轉移話題就已經夠沒頭沒腦的了,這人比她還要更加的無厘頭。
雖然心裡明白周敏和親的事同她脫不了關係,可聽到周臨淵親口說出擔心她的安危,不讓她有一絲危險,心裡依舊感覺歡喜無比,只……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這麼一來,說得七公主就跟瘋狗似的?”
周臨淵淡淡的望著她,看得明繡渾身不自在了,這才揚了揚嘴角,溫柔的說道:“她可比瘋狗瘋多了。”
明繡嘴角抽了抽,雖然知道這對兄妹感情並不如何融洽,可真正聽到周臨淵這麼說,她仍舊額頭滑下了一排黑線:“周敏再怎麼說也你妹妹,如果她瘋狗,那你啥?”
聽這小丫頭牙尖嘴利的,周臨淵怒極反笑,忍不住雙手就抓到了她腰上捏了兩把,見她受癢一下子就笑了出來,身子掙扎著猶如一條蛇般在自己懷裡鑽來拱去,看她笑得嘴角邊露出兩個小小的梨窩,裡頭好似盛滿了美酒般,他就看著也有些醉了起來。
第三百四十六章 生疏
“我如果狗,你嫁雞隨雞,那嫁狗也得隨狗了。”兩人嚷著鬧著,又有些變了味道兒,周臨淵親上那個如跳動著的火焰般的梨渦,湊在她臉頰邊輕輕說著。
“別鬧了!”明繡拍了拍他,感覺到氣息又有些粗重起來,害怕他等下又不顧一切亂來,趕緊轉移話題:“剛還沒說完呢。”
周臨淵又舔了她嘴唇兩口,這才依依不捨的又伸直身子,將她摟在胸前接著道:“周敏說起來比馮氏有出息多了,她至少懂得忍耐,不會像她那個娘那麼蠢,不過手段也就這樣了,總之我不會將你置在危險中,既然這危險還只萌芽狀,我也要給它掐了。本來就瞧她不順眼了,這時正好父皇暫時不想對大漠用兵,自然她就派上用場了。”
這話說得很冷,很現實,可卻也很有些無奈,這時代女子的命運大多都如此,不管她自己情不情願,總逃脫不了要嫁誰都由不得她作主的命運,就算出身地位再尊貴,貴為公主又怎麼樣?只嫁的人不同罷了,其實都我命由他不由我。
明繡從七公主身上再聯想到自己,雖然現在她心裡其實知道她喜歡周臨淵的,可那種被人瞧上之後完全沒有反駁餘地,就連自己的一絲意見都完全被忽視,就被人打包著嫁了,誰也沒問過她的意思的感覺真的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