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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沐遠是自大,不過他卻不是傻子。這京中水深,來到京城幾年,開始那段時間,在葉家打秋風時,喬沐遠也見過不少的達官貴人,那些人雖然看到他時,鼻孔都是長在了頭頂上,不過氣勢卻著實是懾人,但這些人沒一個能與眼前這人能相比的。喬沐遠雖然不知道周臨淵的具體身份,不過此時不論怎麼樣,自己性命還在他手掌之上,生與死也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根本不敢反駁他的話。
但此時聽到他說起于氏,喬沐遠卻是心裡大駭,目光躲躲閃閃的,心裡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但是卻不敢往深里去想了。
見他沉默了片刻沒說話,一副隱藏的遮掩模樣,周臨淵也懶得與他廢話,這樣的人在他看來連袁夫人也不如,如果不是因為明繡的關係,周臨淵根本瞧也不會瞧他一眼,更別提像現在一樣還抓了他過來問話,此時見他不願意說,就向週遊使了個眼色。
原本安靜了半晌,卻沒聽見有人再問話,喬沐遠心裡鬆了一口氣,卻是又有些忐忑了起來,也不知道這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男子見自己沒回話是個什麼態度,不過又不敢抬頭去看,正猶豫間,突然身體右側肋骨下方好似有東西抽到了自己身上,接著是一陣火辣辣的觸感,喬沐遠呆呆的抬起頭,半晌之後,那股痛徹心扉的劇痛才由四肢百骸傳進了大腦里,喉嚨里當下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利的痛叫聲來。
這幾天裡喬沐遠吃過苦,也挨了幾鞭子,可是卻從沒有這麼疼過,這一鞭好像直直抽進了心裡頭,疼得他身子不住的哆嗦,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好像連再痛喊出來的力氣也沒有似的,旁邊黃氏母女更是嚇得臉都綠了,哆嗦著嘴唇看喬沐遠的痛苦,有害怕,卻又有一絲痛快夾雜在裡頭。
“想清楚了嗎?”週遊親自動手著鞭,將喬沐遠打得既是痛得令人咬牙,卻又不會傷了他性命,但是這痛,估計喬沐遠是已經深深記入了心裡,見他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周臨淵又沖週遊使了個眼色,只聽兩聲鞭子抽在肉體上的沉悶聲,喬沐遠更是已經腦袋歪垂在一旁,竟然吃不了這個痛苦,昏迷了過去。
只是這昏迷並不就代表感受不到痛苦,袁夫人與喬玉豐嘗到過的痛苦,此時喬沐遠一個不落的嘗了個遍番椒水與高溫燃燒的炮烙,等到將他折騰了個死去活來時,喬沐遠欲昏不能,又忍不住這種痛苦,只是一直苦於沒個說話的機會,每每在他想要張嘴時,總有受不完的痛苦與折磨,幾次三番下來,喬沐遠整個人已經去掉了半條命,好不容易趁著周臨淵有意給他留的說話空間,喘了口氣喊停:“我知道,你,你是葉,葉,葉,那邊的人。”喬沐遠嘴裡的血泡不住的湧出來,之前週遊一道鞭子抽在了他臉上,打掉了好幾顆牙齒,此時還在往外淌著血水,說話不止疼,而且還有些不清楚,不過意思卻是表達得清楚,只是在說到到葉字,還沒說出明繡的名字時,就看到周臨淵冷冷的眼神,當下心裡又是駭得心跳如鼓捶一般。
此時喬沐遠才當真是明白自己這趟為什麼遭了這些災,看來果真是不是無妄之災,反倒是與明繡有關的,那樣也就難怪了,只是喬沐遠心裡雖然怨恨,可吃過苦頭之後,卻是老實了許多,聽到于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根本沒準備隱瞞,其實他早在挨第一下鞭子時就要說的,只是這打他的人根本沒給他留說話的機會,直到此時,白白多吃了那麼多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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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沒死
“我說,我說……”看到週遊又舉起了鞭子,喬沐遠只覺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一拍,當下也顧不得嘴裡疼痛,忙不迭的開口,隨著他的動作,一股血沫又順著嘴角不住往下淌,只是看著週遊手裡的長鞭,嘗到了那股痛味兒,喬沐遠哪裡敢耽擱停頓,哭喪著臉就開始說了起來:“老爺您,說,說的是哪個,于氏?”
到了現在,喬沐遠竟然還想要與他胡攪瞞纏,周臨淵懶得與這樣的小人多加計較,直接與週遊使了個眼色,週遊手裡的鞭子又狠狠的給喬沐遠來了兩下,只打得他鬼哭狼嚎,到此時,才真正算是老實了。
一個下濺皮子,不挨打,還真不肯說實話周臨淵冷笑了兩聲,這人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腔作勢,自己都將他一家的情況打聽清楚了,哪個于氏,到如今還敢與他打馬虎眼,非要等到被打了個半死,才肯說實話。而他嘴裡所說的這個于氏,倒是從袁夫人嘴裡聽來的意外消息了,原本以為是早已經死去的人,沒想到如今還活著,竟然與葉家又掛上了勾,倒當真是稀奇了。
“……小人當時,弄不懂,只聽,葉正,正華他們所說,送,送進了太子,府……”喬沐遠好不容易喘著氣說完這些話,當下就兩眼翻白,顯然勉強剩了一口氣而已,此時還沒能昏過去,不過是為了拼著一絲清醒,想從周臨淵嘴裡得到自己安全的訊息而已,喬沐遠雖然不能抬頭,不過耳朵卻還是能聽得見,遲遲沒得到周臨淵的回覆,不由有些急了:“大老爺……小人,小人什麼,都,全說了啊……”他看周臨淵站起身來,臉上冷淡不已的樣子,心裡更是忐忑又後悔:“大人,您放了,放了小的吧。”
此時周臨淵心裡著急,喬沐遠這麼一說,他就覺得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了,喬沐遠被鎖在這地下室里已經好多天時間了,再說這送人進太子府的計劃,顯然不是這個月的事情,自己查這一家人的地址以及從袁夫人嘴裡橇出話來,就花了好幾天時間,而塞人進太子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如果葉家人的計劃成了功,那最少此時那人應該已經混進府了,周臨淵急不可奈,想回去清理一番府里的人,又哪裡會聽到喬沐遠所說的話。
而喬沐遠看他要走了,心裡又急又怕又不甘,也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來力氣,將鎖在身上的鐵鐐崩得直‘鏗鏗’作響,烏漆抹黑的臉露出一絲絕望之色來:“老爺,別,別走啊您放了,小人吧,小人什麼都不知道啊。”他看周臨淵已經走到了門口,聲音里的絕望就透了出來,轉頭看到一旁半死不活,看起來像是已經沒了氣息的喬玉豐時,眼睛登時就是一亮:“老爺,您,放了小的,小的兒子留在這兒,小的,出去絕不敢胡說八道的,您放了小人吧……”
“喬沐遠,你還是不是人?”黃氏聽他這麼一說,登時又驚又怒,雖然早就知道這個丈夫靠不住,可虎毒不食子,他如今竟然靠兒子的性命來保全自個兒,簡直是豬狗不如的畜生,雖然喬玉豐平時對她這個母親並不如何好,可黃氏膝下只得這麼一個兒子,又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以往有怨,此時看他受盡苦頭,再多的怨恨,都已經在母愛本能下煙消雲散了。
“住嘴”喬沐遠臉色猙獰,此時聽黃氏說話,深怕礙了周臨淵的決定,恨不能撲上前狠狠咬這賤人一口,眼睛都充滿了紅血絲,瞧起來十分嚇人,平日裡黃氏對他頗為畏懼,積威甚多,此時一見他發怒,下意識的就嚇得身子不住顫抖,眼睛裡就露出惶惶之色來,喬沐遠惡狠狠的,眼神如匹惡狼般,陰狠又毒辣:“反正豐兒已經是這個樣子,咱們能出去,難道不好嗎?兒子孝順父母,天經地義的事情”
“可你就得這麼一個兒子啊,咱們喬家,往後可靠玉豐傳宗接代的……”黃氏不甘心,沒料到喬沐遠竟然這麼無恥,這樣的話也能說得理直氣壯,只氣得嘴唇都發紫了。
“賤子,你給我滾開……”喬沐遠被黃氏這麼一說,惱羞成怒,要不是此時還被鎖著,估計馬上就得衝上前踹她幾腳,不過饒是如此,嘴裡也喋喋不休的罵了起來,少了這麼一個兒子,可只要他還活著,去葉家一圈,有了銀子,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那是要多少兒子有多少兒子,還用得這麼一個已經被打了快殘廢的沒用人?
黃氏見他兇狠異常的樣子,開始有些害怕,不過見他半晌只顧著罵人,反倒沒過來打她,這才想起兩人早已經被一夥強人劫了過來,他打不到自己了,這個信息慢慢傳達進腦海里,黃氏有些興奮了起來,這些年喬沐遠對她並不好,不是動輒打,就是罵,一個不如意,順手抓了東西就是往她身上招呼,要說她心裡不恨,是不可能的。
原本對於被抓黃氏還有些忐忑不安,可此時看到喬沐遠的狼狽,以及想到他之前被打時的模樣,心裡漸漸興奮了起來,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黃氏有些興奮激動的看著喬沐遠氣得滿臉通紅的樣子,忍不住回了幾句嘴,見他只敢嘴上罵個不停卻是過不來的樣子,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忍不住嘴上越來越刻薄,好似要將這些年的怨氣與恨毒全發泄出來般,她原本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最開始時也少欺負過明繡,要不是這幾年喬沐遠的動手,打得她膽子萎縮了,如今也不可能這麼一副縮手縮腳的模樣,此時一旦開罵,只氣得喬沐遠不住跳腳,恨得咬牙切齒的,卻是真正將她沒什麼辦法。
石室里這對夫妻你來我往的,吵得正是熱烈,周臨淵表情冷淡,不過只有熟悉他性子的人,才知道他此時心裡是真正著急了,眼睛裡都露出一絲急色來,少了平時的冰冷與淡然,走得老遠了,已經在上了石梯,關上了石門,那密室里兩夫妻的尖叫怒罵吵鬧聲還響個不停,眾人你看看我,我也看看你,有心想上前跟周臨淵說一聲,卻是看他這模樣誰也不敢,直到快走到出口時,周臨淵才冷冷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讓他們消停些。”有人答應了一聲,接著是輕輕的幾聲離開的腳步聲,他這麼隨意吩咐的一句話,自然有人會得了他的命令去做成。周臨淵出了密室口,身後暗衛們將原本的石壁又恢復了原狀,這才跟在他身邊,往內院女主人的院了里走去。
此時已經是吃過晚飯的時辰,太子府里諾大的廚房不住的升起炊煙,隔得老遠也能聞到那股飯菜的香味兒,因夏季白日時辰長的原因,此時天色並沒有暗下去,回到院子時,暗衛們分別隱密在了四周,幾個護衛也站在了二門開外,並不敢進了院子裡去,周臨淵獨自一人回到屋子時,明繡正拿了件繡品,一邊專注的拿了針在繡布上頭飛針走線,一邊還有個婆子跪在了門口處,低垂著頭襤褸著身子,比了比手腳之後,旁邊一個陌生的丫頭脆聲聲的在給明繡說著話。
她們背對著門口,沒見到進門來的周臨淵,反倒是靠坐在榻子上頭的明繡,在不經意抬頭時,倒是看到了站在門口,眉頭微皺的周臨淵,眼睛不由一亮,就將手裡的東西放到了一旁,微微抿唇笑了笑,剛要開口說話,卻是見周臨淵沖她微微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