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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的動作,室內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原本還有些瞧不清楚的陰影處,卻是看得一清二楚了,連牆壁的fèng隙,與磚塊之間的連接與拼湊,都看得明明白白,原本陰影的角落裡,三個低垂著頭,披散了頭髮穿著一身髒兮兮的破舊衣裳的身影隱在黑暗中,此般也露出了端倪來。
“這三人最近昏迷的時間越來越多,屬下……”週遊站在周臨淵身邊,小聲的給他介紹起房裡人的情況,說到最後時,聲音越來越低,幾乎微不可聞,周臨淵卻是極輕的點了下頭,如果不仔細看,他好似根本就沒動過一般,臉龐一如既往的冷淡。
這三個人影被用鐵撩子固定在了石壁上嵌合的巨大鐵環上頭,不止是高舉起的手臂,連腰間大腿處以及腳裸處分別都被拷上了巨大的鐵環,披散的頭髮遮住了面容,脖子間戴了巨大的鐵鏈子,使得他們的身體承受不住這重量,偏偏手臂又被鐵環死死扣住撥高在頭頂,這麼一來兩方不同的力量拉扯著身體,除非清醒時能勉強維持住自己的身形,硬承受住鐵鏈子的重量,才能稍稍好受一些。
如今這幾人俱都昏迷,那鐵鏈子拉得身體不住下滑,手腕上頭也就被鐵扣給刮出猙獰之極的傷口來,結了一串血伽,能看到森森的白骨,極度恐怖又殘忍。眾人進來這麼一會兒,可是那幾具人體卻是動也沒動一下,連頭髮絲兒好似都靜止住了般,如同死人一樣,更給這恐怖的房間增添了幾許駭人之色。
周臨淵微微笑了笑,俊美無雙的面容竟然有一種令蓬篳生輝的感覺,灼灼的眉眼與璀璨光華的笑容,身上尊貴不凡的優雅氣質,白皙冷峻的貴公子,竟然與這樣髒污血腥陰暗的石房沒有絲毫的維和感,反倒是給他身上增添了幾許陰森殺伐的邪魅之氣,周臨淵站在房間裡,表情漫不經心的打量了一番,這才由著眾人給他拖了張椅子出來,也不知道這週遊又從哪兒給弄了張純白的老虎皮鋪上了,周臨淵才坐了上去,微微轉動了拇指上頭戴著的碧綠扳指,華貴天成,他低垂著頭,線條優美的下巴形成一個極之誘人的弧度,淡淡開口道:“袁夫人,本宮知道你還醒著。”
他這話一說出口,眾人微微一驚,連表情木然如同石人鑄成一般的週遊,也忍不住眉頭輕輕皺了一下,隨即才鬆了開來,目光就放在了中間被緊鎖住的一個人影身上,抿了抿嘴唇,想到自己之前在周臨淵面前說的話,如果卻是有些懊惱自己看走了眼了。他沒有懷疑周臨淵的想法,在他們這些只知道對主子死忠的暗衛眼裡,周臨淵就是他們的天,讓他們去死,也不會眨一下眼睛,一直以來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條灌輸,讓他根本生不出周臨淵會錯的想法,主子不會錯,而錯的,只能是他們果然,周臨淵的話音剛落,原本如同死人一般的被拷人影裡頭,中間的那個微微就動彈了下來,好似努力想抬一下頭,卻是力不從心般,試了幾次,只是披散下來的頭髮隨風微動,卻是再也無經為繼了,只是嘴裡哼出小貓般的聲音,證明她還是活著有一口氣,並沒有咽了死掉。
周臨淵嘴角就微微彎了起來,目光中光彩閃爍,說不出的風華動人,他朝週遊點了點頭,下巴微微揚了揚,一個小小的動作由他做來,也是華貴不凡,周臨淵含著笑意,十分溫和的吩咐道:“看袁夫人這麼辛苦,還不幫她一把?”說話時,尾音微微提高了些,帶了些優雅矜持之感,並不像是周臨淵平素冷淡果決的作風,週遊等人愣了愣,竟然半晌沒回過神來,只覺得主子今兒好像是變了個人般,不像平時冷得像渾身堆滿了冰渣子難以接受的模樣,竟然還會用這樣慵懶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說話。等周臨淵不耐煩的看過來時,週遊等人俱都打了個冷戰,週遊這才像回過神來一般,連忙恭敬的行了個禮,答應了一聲:“是”說完,才上前依了周臨淵的言,將這袁夫人的頭髮給撥了開,露出她消瘦到好比骷髏頭包了張皮般的恐怖臉來。上頭染了些污垢,太過消瘦了,一雙眼睛大得好似要滾落出眼眶來般,十分不協調,看起來有些恐怖,她半晌之後才困難的睜開了眼睛,只是雙眼有些無神,好似找不到焦距般,許久,才看到了面前的一群人,突然就開始咧了嘴,呵呵的笑了起來。
第五百一十六章 報復
“呵呵呵……咳,呵。”袁夫人微微一笑,好似還帶著當初大家夫人端莊的氣度,在這樣的環境與這樣的情形之下,她這表現卻是十分詭異了,身上帶著鐐銬,脖子被那鐵鏈子壓得不住往下沉,肩頭好似不能負荷這重量了,連臉龐也消瘦得只剩了一張皮包著骨頭而已,沒有絲毫的美感,再無當初看到那個雍容清秀大度的夫人模樣,可她這麼一笑,一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裡,卻是能看出一絲當初的矜持高高在上來。
就是到了如今,在這地牢里受過無數痛不欲生的折磨之後,她竟然還能保持著這樣的清醒,沒有瘋過去。周臨淵不由有些對她刮目相看了起來,倒是沒想到,這麼一個深閨里的婦人,竟然也有這般的忍耐力,倒叫人有些吃驚了。他微微揚了揚斜飛入鬢的濃密劍眉,唇邊就帶了絲若有似無的冷淡笑意,聽袁夫人笑,眼神微微渙散,不由就彎了彎嘴角:“袁夫人沒清醒,還愣著做什麼?”
得了他令,兩個原本站在他身後,臉色木然眼神呆滯的暗衛一下子好似如石雕活了過來般,點了點頭,從屋角走了一糟,回來時兩人手上已經分別提了兩個暗色木桶,裡頭蕩漾著暗紅色的液體,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上頭浮了木勺,袁夫人原本鎮定的神色,在看到這兩桶東西時,身子如同篩糠一般開始狂抖了起來,如同見了惡鬼般,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卻是語不成句。
兩個暗衛毫不猶豫,一人拿了瓢,舀了些暗紅色的水在裡頭,想也不想就往袁夫人身上潑了過去。袁夫人眼神絕望,那水一沾到身上,如同附骨的毒蛆般,一下子發出尖利異常的叫聲,直在暗室內迴響,發出陣陣回音,裡頭還著恐懼與巨大的痛楚,袁夫人原本削瘦如同皮包骨般的身子,如一道拉滿弓的弦般,一下子繃得筆直,鑲嵌在鐵環里的手緊緊握成拳頭,上頭青筋迸裂,看起來有些嚇人。
那表情那聲來回的尖叫,讓幾個護衛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也不知道那紅色的水是什麼東西,袁夫人一見就如同見了惡鬼一般,叫得這般滲人,再看到一旁笑意吟吟的周臨淵,眾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心裡對他更是增添了幾分害怕。
“嗬,嗬嗬,你不得好死……”袁夫人整個人不住的劇烈抽搐,嘴角扭曲,顯然是疼到極致了連忍耐也忍耐不住,才露出這般在她看來是不該有的醜態,只是身體因疼痛不自覺的痙攣,卻是控制不了的,她抖了許久,才稍微停下來,看著笑靨如花,俊美得如同璀璨星空般的貴氣少年,袁夫人眼裡充滿了痛恨與怨毒,還有一絲夾雜不住的恐懼與害怕,終究是不如之前般鎮定,每回這人一來,總也是有一回讓她生不如死的滋味兒。
“呵呵,本宮要怎麼死,這世間還沒人能夠替本宮決定。”周臨淵輕輕笑了兩聲,嘴角微微上揚,如同地獄裡走出來的惡魔少年,俊美卻又迷惑人,一股邪魅之氣,讓人既是為他的面容沉醉,又是為他的心狠手辣而害怕,那般讓人痛不欲生,卻又笑意吟吟的模樣。
袁夫人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面容上露出一絲絕望之色:“你既,既這般恨我,為何,不願給,給我一個痛快?”在這地下室里生不如死一般的生活,她過夠了,明明還沒多久的時間,她卻是覺得比一生還要漫長,這裡陰冷的空氣,密不透風的味道,四周透著血氣的瀰漫,種種令她這輩子從未見過,連想起也顫抖的刑具,還有這個,如同惡魔一般的人。
袁夫人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就像是快要情緒崩潰一樣,可惜這絲絕望之情剛湧上心頭,又看到周臨淵似笑非笑的臉,她卻是不甘心,她的丈夫死了兒子死了,連女兒也這麼不人不鬼的活著,早已經瘋瘋顛顛,而那罪魁禍首一家如今卻好端端的坐上位置上,他們一切都失去了,人家卻是絲毫沒有損失,還能笑著來收拾她,她怎麼甘心?
“恨你?”周臨淵微微揚了揚眉頭,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之色:“怎麼會呢你算是什麼東西,也配值得我恨?”他說完,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忍不住嘴角又揚了起來,他平日 是個極冷靜的人,幾乎可以說情緒並不外露,此時一笑,簡直如同百花盛放一般的繁華到極致,可偏偏笑容里的冷意卻是藏也藏不住,讓袁夫人身子又開始顫抖,她脖子上那條壓得她直不起背脊的鐵鏈隨著她的動作,也跟著微微響動,撞出清脆的聲音。
這人是惡魔連人帶心,都是徹底冰冷的
她原本以為周臨淵是恨她的,所以才這般的折磨她,可是如今周臨淵這麼一說,他不是開玩笑的袁夫人為這個認真,而開始腳底一股寒氣不住往上涌,他不是為了報仇,也能這般對待自己,而他手下那些人,卻又極有分寸,沒弄死她,卻是讓她吃夠了這世間的苦頭,此時連死,也是一種奢望,這賊子費了這麼大心,不是為了想折磨她,那他是為了什麼?
看到袁夫人臉上閃過的恐懼之色,周臨淵笑得更是迷人了些,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漫不經心的歪了歪腦袋,這個動作使得他極出色的容貌更是在燈光下被照出一個誘人之極的側影來,面空如玉,五官如上天精雕細琢的結果,優雅的鼻樑,嘴角含著一絲矜持的笑,他的動作帶著一絲渾然天成的貴氣,看著強作鎮定的袁夫人,周臨淵微微笑了笑:“夫人好似想起了什麼事?不如告訴本宮罷,讓本宮給你一個痛快,讓你早些安登極樂世界,如何?”他聲間微輕,帶著一種誘哄,袁夫人神色微微有些迷醉,露出嚮往之色來。她本來性子極是堅強鎮定,比起丈夫袁林道來說也是整個人沉穩不少,心計更是非凡,袁林道最初幾年在江浙能站穩腳跟,與聽她的一些建議與安撫少不了關係。
這樣一個婦人,原本折磨刑枷是使她開不了口的,可是周臨淵的手段毒辣非凡,既是讓她痛到靈魂骨子裡,卻偏偏又不讓她死,螻蟻尚且貪生,可她如今活著全是個折磨,死對於她來說,已經是個奢望。袁夫人很清楚,如果周臨淵說放了她,那一定是假話,可是如果他說讓她死,卻是她之前求了而不得,她也相信,如果將事情全部說出來,她對於這周賊子來說,已經沒了用處,何必還留著人力來多收拾她?
袁夫人心裡開始猶豫,死對於如今的她來說是一個誘惑,被這麼折騰,她早已經不敢奢求生,能死了早些見佛祖,倒真真是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