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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翠也了解自己這父親的性子,平日是老學究,極好忽悠,一心只放在所謂的學文上,一輩子死讀書,人都跟傻了一樣,不過脾氣卻最是死硬,在家一貫是說一不二的主兒,誰都得哄著他順著他,一個不如意,也不管是誰,那戒尺可不饒人,此時一見他發怒,自個兒與葉明俊之間是怎麼回事,她再是清楚不過,看胡夫子眼神通紅,似要吃人一般,心裡也有些害怕,卻是對明繡更恨了些,又不願意甘心這麼回去,看了旁邊沉默了許久沒開口的周臨淵一眼,冷不妨突然跪了下來:“爹,女兒知道錯了,您就饒了女兒吧”她說完,看著胡夫子臉色不對勁兒,好似要不管場合,就要打下來一般,胡玉翠心裡一個機靈,沒等他開口,連忙又接著往下說道:“女兒如今年紀已經大了,可……”剩餘的話,她卻是說不出口,一個女兒家,待嫁閨中,已經二十多歲了,還沒說個婆家,她這心裡能不著急嗎?葉明俊如今是個什麼情況,相信熟知科舉,對這事兒研究了幾乎一輩子的胡夫子心裡是清楚得很,這進士是容易中的嗎?容易的話他也不會因此而蹉跎了一輩子,至今連個舉人也沒撈上。
而葉明俊不但是舉人,還是進士,更是三名探花郎,聽明繡話里話外說著她哥哥有多麼優秀,又是替皇上辦差,又是得今上看重,年紀輕輕又是一表人才,前途還不可限量,往後這就是一個現成打著燈籠也不容易找的好丈夫,胡玉翠這樣的情況連一般家裡富有的人家都看不上她,更別提葉明俊這樣的好情況。
葉家家裡有錢,胡家父女都知道,光看這一路好不容易才進來的情況,以及這棟占地廣闊的大宅子,一路進來時簡直要將父女二人的眼晃花,要說這心裡不羨慕嫉妒,那真真是不可能的,胡玉翠一大把年紀還沒說人,又遇著了葉明俊這樣一個金龜婿,也難怪她忍不住,胡言亂語說出這麼一大通話出來,眼見著富貴就在眼前觸手可摸,誰還能忍得住?
胡夫子自己之前也是被女兒一番話說得動了心,更別提是她本人了,一想到這兒,又看到胡玉翠哭得悲心不已的模樣,想到這個女兒一向就會討他歡心,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沒嫁出去,別說她急,自己也急得不行了,雖然學堂里還沒人指指點點說閒話,可是外頭指不定有人說他養了個老閨女。
一想到這兒,胡夫子有些猶豫,不過看到明繡等人時,卻又惱羞成怒,只覺得女兒將家醜外揚了,此時他也顧不得讀書人動口不動手,狠狠踹了胡玉翠一腳,他力氣不大,又年紀一大把了,做的姿勢瞧著嚇人,不過卻踢不疼人,胡玉翠卻是順著他的力道歪倒在地上哭,胡夫子心裡煩悶又深覺丟人,但想到家裡這個老閨女,又想到葉明俊如今的前程,他並不敢再像以前一般對他這麼沒眼色,進士和舉人秀才的差別還是很大的,胡夫子看到葉明俊,倒是想典著臉,求他給自己謀個前程,也比如今還窩在村子教書強。
除了兒女親家,這師徒之義在此時看來不值一提,更何況他自個兒以前怎麼對待葉明俊的,他心裡清楚,可誰又想得到,當初那個看起來沒什麼大出息的人,如今有了這麼一番大造化?胡夫子收坦克糾結,臉上卻堆起了一個僵硬的笑:“葉探花,老夫這個女兒雖然頑劣了些,不過好在容貌尚能看,就是配你,這品貌也不會辱沒了你……”
“哧~”明繡忍不住笑了出來,這胡玉翠剛才好一番胡攪瞞纏,這樣的品貌還不會辱沒自己哥哥,這胡夫子也不知道臉皮是怎麼生的,厚成了這般的模樣,連這樣違心的話也說得出來,也不知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胡夫子被明繡這麼一嘲笑,臉上就掛不住,照他的脾氣,女人這麼不服管教,就該收拾一番才是,可想到之前明繡伶牙俐齒的樣子,倒也不敢惹她,只是心裡暗念女子與小人難養,不與婦人一般計較爾,一邊朝葉明俊輯了一禮,卻是再也不敢提為師的話來,只是斟酌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再說自己女兒品貌純良的話,一時間倒是尷尬了起來。
“爹女兒自知品貌配不得葉公子這樣的俊傑。”胡玉翠眼珠子一轉,見父親為難的樣子,將他心裡的想法也猜了個八成,只是拿袖子掩了臉,從眼角餘光又看了看周臨淵一眼,越發覺得那俊美的容貌簡直是她生平僅見,又想到此人是明繡丈夫,如果能使她心裡難受,又能得到這麼一個俊美兒郎,不嫁葉明俊,不成為官太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麼一想,胡玉翠眼波就含了媚色,臉上帶了幾分紅暈,有些羞澀道:“葉公子往後是有大出息的人,玉翠自然是不敢拖累了他。玉翠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再奢求葉公子的垂青,只求……”她抬起頭來,目光羞答答的看了周臨淵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只求能覓得一個棲身之所,不敢再想占據中正之位。”
第五百零七章 羞辱
話里的意思,誰都聽得明明白白,明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的轉頭看了周臨淵一眼,卻見他如冠玉般的白淨俊臉上早已經黑沉了一片,眉宇間一片煞氣,看樣子是恨不能上前狠狠抽這女人一頓,周臨淵可沒有不打女人的規矩,連以前藍玉萱那樣嬌滴滴的美人兒他也能下狠手去往死里弄,更別提這胡玉翠,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眼見著打不了葉明俊的主意,這女人就把目光往周臨淵身上放,這得是有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得出要自求枕席的話來?明繡只覺得頭上一群烏鴉飛過,看著胡家人沒有說話。胡玉翠雖然臉皮厚,可到底是個女兒家,主動提出給周臨淵作妾已經是覺得萬分委屈了,這時見自己說了話,而明繡卻又沒反應,心裡不由惱怒,冷笑了兩聲,輕言細語道:“小女子知道,一般當家主母要是賢惠的,得主動給丈夫納妾,並找些溫柔嫻淑的姐妹共同侍候相公,父親,女兒這話說得對嗎?”胡玉翠極了解自己父親的為人,最是大男子主義不過,一向崇尚男子為尊女子為卑的想法,他這一輩子只得自個兒母親一人,平常老是在家吆喝,恨的就是這黃臉婆,可是卻又沒本事,沒人給他作妾,自個兒也沒錢買妾,這一輩子就這麼過了,但沒有納妾,不代表他心裡就不想要納妾了。
胡玉翠心裡很肯定,家裡頭的妻子再是美貌非常,可是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再好吃的菜,再好看的女人,時間久了,肯定會厭煩,這葉明繡如此伶牙俐齒的,周公子還指不定怎麼煩她了,一定是看在葉明俊如今受今上看中,所以才勉為其難娶了她作妻子。胡玉翠越想,心裡越篤定,更何況此時在場的大多都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就沒一個不會像她這般想,拈花惹糙的。
一想到周臨淵也會拈花惹糙,胡玉翠心裡就不舒坦,決定自己成了他的妾,一定要將他管得嚴嚴的,到時只看著自己,眼裡心裡都得她一個才好,別的女人入不了他的眼,這葉明繡,自然也是,就算自己不能成為大婦,可總要將他心給收攏了,到時再給這葉明繡弄點什麼,讓她早早的死了去,這正室的位置,可不就是讓出來了?
胡玉翠眼時閃過一絲陰狠,冷笑了兩聲,低下頭去,又做出一副柔弱不堪的姿態來,落在明繡眼裡,只覺得說不出的噁心,周臨淵早忍耐不住這女人了,一直不要臉的看他,要不是看在葉家兄妹的份兒上,他早忍不住一腳將人踹出去了,如今竟然算計到他頭上來了,想給他作妾?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越想越是生氣,周臨淵臉色冰冷,也不去看那胡玉翠,就怕自己忍不住一腳給她踹死,他並不怕麻煩,就是為了顧忌明繡的名聲,可越是顧忌,越不能隨心所欲的出手,他的臉色就越臭,聽胡玉翠還在喋喋不休做出一副噁心人的姿態,他心裡就一股無名火直冒:“與這等不要臉的賤人多說什麼,直接亂棒子打出去”
胡玉翠原本得意的神色被周臨淵這麼一說,立即臉就僵住了,旁邊胡老夫子原本得意的撫著長須,對於自己的女兒如此深懂女訓女儀是十分滿意的,他到此時還沒明白胡玉翠的意思,只是以為她表達想要嫁給葉明俊,往後自己會很賢惠般,並沒想到女兒已經起了意要給人做小妾,只是得意的笑容聽到周臨淵毫不客氣的話,竟然稱呼自己是賤人時,臉色一下子鐵青,指著周臨淵道:“無知的黃口小兒!老夫好歹也是聖上管治下,有著秀才功名的你憑什麼敢對老夫輕言漫語?小心告到了府衙,告你一個不治之罪”越說,胡老夫子越是生氣,對於自己秀才的身份很是得意,腰背挺得更直了些,只是說到激動之處,眼睛通紅,滿臉老皮褶子更深了些,到最後竟然忍不住褸著背不住的咳了起來。
周臨淵理也沒理他,一言沒發,卻是將輕蔑的姿態表現得十足,更是將胡老夫子氣得不輕,胡玉翠原本篤定的心裡也有些開始打鼓,見周臨淵這副作派,她預感到自己的打算可能不會實現,但她心裡卻是不服氣又不甘心,葉明俊這邊擺明是不會要她,如果連明繡相公這麼一個俊美兒郎也抓不住,往後自個兒只能配給一個年紀大些的鄉下人,或者是有錢死了媳婦兒的暴發戶,怎麼與這難得一見的俊美兒郎相比?她又怎麼甘心?
“葉明俊老夫好歹也曾教授過你,就算如今不敢自稱老師,可至少能正大光明的說是替你啟蒙的吧?”胡夫子憤憤不平,指著滿臉同樣不快的葉明俊,厲聲道。
“我還不知道,胡夫子當年是免費教授我哥的,早知道你的心腸好,這些年東西還真是白送了,不過我們交了這麼多錢,就是在城裡大學堂,也是足夠了,胡先生還請不要說這啟蒙恩師的話。”明繡臉色不好看,一下子站起身來:“我們等下還有事,不能招待各位了,這就請回吧”
“不,我不回去”胡玉翠一見她趕人了,又看她眼裡的寒光,自以為是明繡怕她了,連忙一下子賴坐到了地上:“納不納我作妾,並不是葉姑娘你能決定的,而是……”說完,將目光移到了周臨淵身上,含情脈脈道:“一切需求公子作主才是。小女子不才,願意……”畢竟是個沒出閣的女兒,有這個意思,卻要她當著眾人面說出口,一時間臉面還是掛不住,但意思卻是羞答答的表現了出來。
胡夫子頭一暈,好似沒明白女兒的意思,轉頭愣愣的看她,卻見胡玉翠目光躲閃並不敢瞧他,周臨淵倒是冷笑了兩聲,漫不經心的垂下眼皮,掩住滿眼的寒光,淡淡問道:“你不想嫁我大舅子,現在是想給我作妾了?”
這話問得十分難堪,胡玉翠臉上露出一絲不自在的神色,不過想到機會只有這麼一次,反正葉明俊也不會娶她,再失去了這瞧起來衣著就不菲,而且長相又好的公子,往後要嫁給阿豬阿狗,她不甘心一想到這兒,胡玉翠深呼了一口氣,不顧自己老父駭然的神情,得意的看了滿臉寒霜的明繡一眼,點了點頭,羞答答道:“是,小女子,小女子願意侍候在公子身邊,只要,當個貼身丫頭,也是,是使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