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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件事于氏就已經和自己哥哥說過,但是婦道人家去說這事和葉正華親自去說這事,卻又有所不同。葉正華官位雖然不高,可他嫡出女兒葉明若卻是太子周臨淵的姬妾,再加上他行事也是穩重有加,因此於光左對他倒是另眼相看,他既然出面說這事兒,又說葉明俊是他兒子,那自然證明這件事情是可行的,至少有七八分的把握。
一番思考過後,於光左如何決定,自然不言而喻,一來此事對他實在是有好處,能和葉明俊化干戈為玉帛固然好,更令他心動的則是皇上對這位新任探花郎的寵幸程度,時常召見他不說,話里行間說起他時隱隱帶了些讚嘆的色彩。
對於他這樣從二品的官員來說,不上不下正是尷尬,要不是於光左娶了當朝禮部尚書的嫡出女兒,自己於家能不能混到這地步還不一定。
能借著葉明俊現在的勢頭,得到皇上另眼相看的話,對他於家大大有好處,更是能出一口自己之前被降為郎中,雖然後又官復原職,可是在官場,那些勢力眼兒們已經夠理由打擊自己了。
想通了這一層,於光左也沒有再猶豫,將這事兒和妻子商量了一下,雖然知道女兒和那個小姑娘有些矛盾齷齪,可是娶那位葉明繡好處十分大,一些小兒女間的矛盾往後再慢慢解決就是,再說了,葉明俊的妹妹嫁入了自己家,就是自己家的人了,到時候要怎麼拿捏,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於光左將這事兒和兒子說了一聲,他自然沒有絲毫的異議,因此在明繡剛滿十六歲後的幾天,就已經有人找了官媒上門來問了話。
明繡之前已經將葉明俊進京趕考以及遇著那位於小姐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和葉明俊說了,別說已經發生過這樣的事兒兩人算是結下了梁子,就算沒有發生這樣的事,衝著葉正華的關係,葉明俊也不會去淌這渾水。
只是今日的他已經與以往不同,因此就算是拒絕人的事兒,就算是知道于氏一家其心可誅用心險惡,他依舊是沒口出惡言,儘管已經氣得渾身有些發顫了,可是他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意,只是一雙漆黑的眼眸卻是顯得有些寒光逼著,使得他面前坐關的官媒臉上笑意變得有些僵硬,直到快坐不住了,他才淡淡開口說道: “我妹妹年紀還小,我還想多留她一段日子。”
那媒婆乾笑了兩聲,不知道為什麼,這探花郎明明長得是丰神俊郎,文質彬彬的模樣,笑容也是斯文有加,可她就是覺得渾身發寒,心裡無端被他笑得發毛,害怕得緊。
於侍郎官大架子也大,找到她來做這門婚事,如果成了自然是一樁佳話,可是要是毀了,自己這信譽口碑怕是也跟著於侍郎的面子一道下滑,這可不是好事兒,更何況這葉探花不懼他,可那於侍郎要收拾自己還不容易,現在見葉明俊是這麼一副模樣,這官媒心裡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來時於侍郎自信滿滿,說這樁婚事不過是要她跑個腿合下生辰八字等,不會有什麼困難的,現在瞧起來倒不像是他說的那般,只是這官媒心裡卻不希望自己跑一趟算是白跑了,她聽葉明俊如此一說,忍不住陪著笑說道: “葉探花,俗話說閨女兒家留來留去的,要留成仇,你何不如…”
“我要怎麼做,難道要用你來教?”葉明俊看著眼前官媒那張賠著笑的臉,神色淡然斯文,可是說出口的話卻硬是能將人氣得一個踉蹌,一口氣憋在胸口出不來。
官媒今年三十來歲的年紀,做這一行也是久經風雨了,這時見葉明俊臉上雖然沒有露出怒容,可是卻比任何狂風暴雨更令人心懼,她身子微微一顫抖,可是臉上笑容卻越發的真誠,畢竟做這一行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她就算是心裡害怕面上也不可能表現出來。
再者葉明俊氣勢雖然強硬,可是她卻並不害怕葉明俊將她打將出去,只是心裡尋思著,要是這探花郎打死不願鬆口的話,少不得她得要拿出那個殺手鐧來,想起那件事,臉上不由更是鎮定了幾分,連情緒也穩定了下來。
第兩百八十四章 打算
“葉探花這話就是錯了,須知長兄為父的道理,葉小姐今年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你作為兄長應該早早替她多做打算才是,如果葉探花覺得自己還作不了這個主,不如讓您長輩做主也是一樣的。”
雖然這官媒不過是被人請來提親的,之前介紹說自己姓孫,人人都叫她孫大姐,可是葉明俊卻從裡頭聞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他眯了眯眼睛,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官媒來,這是一個三十來歲左右的女人,臉上的笑意恰如其分,裡頭帶了微微討好的味道,可是瞧了並不會覺得不舒服,反而會讓人對她印象頗好。人家說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但許多生意人可比不上這些官媒,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自是練出一些能細微觀察人的本領來。
這官媒雖然笑得恭敬討好,可是之前聽他那樣拒絕之後,眼睛裡頭竟然露出篤定的眼神,而且態度也稍微強硬了起來,竟然說他不能做主就讓長輩做主之類的話。
說起來,這件事兒還是於家挑起的。說到於家,葉明俊自然不能避免的想起葉正華來。要說這件事同他沒有關係,或者沒有他插手的影子,葉明俊怎麼也不會相信。沒想到自己童年因為他娶了于氏以及他對自己的不滿引發了一系列的事情,自己兄妹二人要死不活被人趕到半山腰自生自滅時,這位父親不知道在哪兒,現在自己有了些出息,他就擺出父親的架子,竟然想要插手妹妹的婚事!
葉明俊心裡怒火一陣陣翻滾,可是臉上竟然帶了點點笑意。那官媒心裡篤定,以為自己點中了他的軟肋,現在見他對自己剛才說的話沒有反駁,心裡膽氣不由更加壯了一些,接著又說道:“葉姑娘長的是花容月貌。有句話說得好,越美越香的花兒,就是藏得再深那蜂蝶也是擋不住的。”這位三十來歲的官媒張嘴誇了明繡兩句,才接著道:“於大人不光是從二品的官兒,而且他兒子長得也是一表人才,肚中滿腹經綸,葉姑娘嫁過去當上正經的少奶奶不說,而且於大人還能幫襯您不少。”
葉明俊看她上下嘴皮碰著,那好話源源不絕的就說了出來,心裡忍著怒火,想起之前她說的話來。至於她後來夸妹妹長得花容月貌什麼的,雖然自己妹子被誇應該是一件好事,可是想著她來的目的就完全沒有了歡喜的心情。
再加上她見都沒見過明繡,怎麼就知道她長得花容月貌了?那於公子更是被她夸上了天,就差給他渡個光圈,沒說他文曲星下凡了。葉明俊啼笑皆非,而且這人當自己是什麼人,他考取科舉固然是學子們出人頭地的一條路,可是更主要的卻是為了給妹妹更好的生活,可是被這媒婆一說,自己反倒是好像要將妹妹嫁給那個姓於的,從而靠她換取好處一般。
更何況,到底誰能給誰好處還說不定,不然這於光佐,怎麼會巴巴的上門提親?葉明俊小時就見過于氏不少的手段,這件事情裡頭既然有了她的影子,想來她從中出力不少,就算那姓於的小子真有這人說得那麼好他也不願意將親妹子嫁過去的。
只是葉明俊倒沒想到,一起學院裡瞧著淡淡然然的那姓余少年,卻是當朝禮部侍郎的兒子。當時兩人雖然在學院裡也算是談得攏,可是這麼些年沒聯繫,哪知道那少年變成什麼樣性子的人了?
再者說了,二十多歲人了,還沒說親,那不是有毛病麼?葉明俊果斷忘了自己也快邁入二十二歲的高齡,只是一個勁的在心裡嫌棄著別人。
原本兩人在學院時還算交好,可是自從自己考中舉人之後,就進了洛陽城書院讀書,當時要好的幾個同窗一個姓趙一個姓張都相繼換了書院。姓於的則是後來斷了聯繫。葉明俊想了想,原本以為已經有些模糊的印象,倒是漸漸想起一個面目普通,但是渾身氣度極好的那個少年來。
樣貌普通,但是那彬彬有禮的風度還是讓當時的自己羨慕了許久,是叫於舒晉。這官媒說的也沒錯。如果說以年自己對他的了解來說,風度翩翩以及滿腹才華倒也不假,只是那俊美無雙卻是誇大其詞了。
想到這兒,葉明俊也不說破。只是淡定之極的端了茶杯喝了一口,一邊聽著那官媒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不是我婦道人家誇海口,那於大人家裡規矩森嚴,而且每個人瞧著就和我們不一樣。那於夫人也是個和善的,還是當朝尚書大人的女兒,說起葉姑娘時也是滿眼的喜歡,往後葉姑娘嫁了過去一定不會吃苦,和婆母也會相處的極好……”
葉明俊抽了抽嘴角,他這麼久沒出聲,那媒婆非但沒有自動住了嘴,反倒是越說越來勁兒,見她已經將於家從裡到外誇了個遍,眼見著除了那於舒晉外,連他老娘都夸完了,再不制止她,怕是吹牛都吹得沒邊兒了。因此他放下茶杯,冷冷的說了一句:“孫大姐。”
他還沒說完,只是剛喚了一聲名字而已,那媒婆已經笑得眼睛眯成一條fèng,連忙討好的說道:“哪裡擔當得起,葉探花叫我孫媒婆就行了。”
葉明俊點了點頭,沒有同她繼續爭辯,從善如流的改口道:“孫媒婆,你的來意我知道了,於家的情況我也清楚了。”
他看著孫媒婆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扯出一個淡淡的笑意來,一雙黑如明珠的眼睛顯得炯炯有神,嘴角邊勾起一絲迷人的笑紋,脫去了少年時的青澀,在任職翰林之後,身上多了一種雍容的味道,再加上葉明俊本身給人的印象就是斯文有禮,不笑時就是翩翩佳公子,這麼一笑,俊朗的臉孔上頭好像有珠光流過,十分引人注目,就連這孫媒婆已經三十來歲的女人了,都忍不住多瞧了他好幾眼,連他態度有些奇怪都沒注意到。
“於家是很好,孫媒婆介紹得很詳細,可是舍妹現在還年幼,我有心想要多留她一些日子,因此於大家那兒就有勞孫媒婆了。”
官媒彎起的嘴角一下子僵住,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葉明俊,見這青年一舉手一投足間無不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可是自己之前說了半天,將於家誇了個天上有地下無的,他卻是渾然沒聽進去般,回答自己的話和之前一模一樣,這樣的話,豈不是說自己之前浪費了半天的唇舌?
孫媒婆臉上的笑意有些不好看,不過她卻是知道什麼樣的人自己能惹得起,生氣時可以罵他一通,撒潑胡來行得通,哪些人卻是看著斯文溫柔好欺負,可是卻是內心堅強不可能憑著自己三言兩語或者其他手段能屈服的。
再加上這葉明俊是新任探花郎,連於光佐大人都想同他結為親家,自己如是用對付普通市井小民的方法對付他,怕是當場就會落一個丑,被人趕出大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