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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生在皇家,如果真的心思單純簡單,怕早就死得骨頭渣子也不剩了,更何況馮氏寵冠後宮多年,要說沒有樹立敵人,簡直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可周敏卻平平安安的活了下來,一邊頂著母親獨占皇寵的名義,一邊又頂著對她另眼相看的情份,而活得好好的,能到這個時候,已經送出去和親的公主,卻能好端端不受任何傷害的回來,反倒受盡了所有世人的同情,以及的內疚憐愛。
第三百六十四章善後(一)
聽了周臨淵的這些分析,明繡不由覺得渾身寒毛直豎,明明坐在這溫暖異常的浴池裡頭,可她卻像身處十月寒冬一般,如果真像周臨淵所說,那麼七公主周敏的心計自然深不可測,她不過一個和自己年歲相當的公主,而且明繡自己知道自家的事,她還比七公主多活了一輩子,可和七公主的這些心計比起來,她簡直就像一個真正不暗世事的少女一般,而七公主不但心計不凡,而且心狠手辣下得了手,簡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前面明明一條死路了,她卻硬拗出來一條康莊大道!
這等心計這樣的隱忍,以及這份狠勁兒,比起一些男子厲害得多了,這樣的一個人物,簡直讓明繡心裡又對她感到佩服,可同一時間又感到有些警醒。之前周臨淵在知道周敏對她有暗害之意時,就使了計將她調離出去和親,想來他那時候就知道周敏不會善罷甘休,可自己卻認為事情根本沒那麼嚴重,直到此時,葉明若這個已經吃了虧的活例子擺在眼前,她才覺得心寒,幸虧當時周臨淵先下手為強,不然如今倒霉痛苦的,就她了。
就算明繡對葉明若並沒有好感,甚至心裡對她不喜的,可聽到周臨淵說的這些事,此時也忍不住對這個完全無辜成了別人算計下犧牲品的人抱有一絲同情,但也只能同情而已,對於周敏來說,葉明若受害人,可對於她來講,受害人變成了她自己,可不會有誰因為同情而就對她手下留情了。
明繡直到這時才發覺自己以前行事確實太過鬆散了,完全沒有意識到嫁入皇家之後要面臨的一系列問題,也許皇后等人從沒對她擺過架子,而周臨淵對待她也愛並尊重著,兩人之間的相處不像古代封建的婚姻反倒同前世現代時的夫妻相同,因此她下意識的就忽略了那些問題,如果她提高了警惕,這次夏晴的事情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發生想來那姑娘也了解她性子的,因此才敢在她懷孕時動手。
想到夏晴,明繡心裡多少有些惆悵,畢竟侍候過自己一段時間的,可春夏秋冬幾人卻都接連同她離了心出了事情!雖然知道自己的心情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明繡想了想,仍舊輕聲問道:“那夏晴你準備怎麼處置?”
周臨淵一聽到夏晴的名字黑眸一下子就冷了下來,說話聲音猶如冰珠掉落在鋼盤上般,有種鏗鏘冷凝之感:“死有餘辜!”
雖沒明確點明要怎麼處置她,不過這話已經包含了不少意義在裡頭,明繡也不再追究這個問題,將自己的心包裹得冷硬了些,反正當初夏晴在做這事時就應該考慮過如今的情景,在她懷孕的時候人家也敢下手,差點連累了肚子裡的孩子,如果她性子再這麼散漫下去,下次人家說不定就真能得手了明繡臉色也漸漸堅定了一些。
周臨淵看她表情變化,雖然有些捨不得這姑娘因這事而被迫成長,可心裡卻不得不說鬆了口氣,如果明繡自己有防範意識,那人家最不容易下手的,要不然就算他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這裡,可千防萬防總家賊難防,他或者也有疏忽的時候,如果明繡自己有了警覺性,那麼再加上他的保護不說院子裡可以做到如銅牆鐵壁一般,但這次的事情,周臨淵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再發生。
他雖然將葉明若的事情說了出來,可想起葉明若嘴裡招出的另一件事,卻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看著明繡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想了想,這事始終紙包不住火的,他既然已經要怎麼做,那這事總瞞不住,如果明繡從別處聽到這件事情,不如他現在就明白的告訴她,傷害還會減少一些。
周臨淵性格冷硬果斷,鮮少有如此猶豫不決的時候,可事情一旦碰上了同明繡有關,他卻每每都深思熟慮,深恐哪個步驟沒考慮得周到,以免明繡受到傷害,這時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他也不再猶豫,眉頭皺了皺,臨到開口時看著她那雙秋水般的大眼睛,還拐了個彎:“這次葉明若還招出了另一件事情。”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明繡身子抱了起來,兩人分開時都忍不住一陣臉紅心跳,差點又擦槍走火,周臨淵趕緊將心思分散,忍住又想欺上前去的衝動,只老老實實的一邊拿了絲瓤倒了些沐浴辱在上頭,替她擦著背。
明繡感覺到周臨淵表情神態有些奇怪,不由抬頭了,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可卻罕見的看到他一向冷淡的臉上露出一絲遲疑的神情,心裡猜到恐怕葉明若說的事情同她有關,而且關連還不小,不然他不會這樣一副神情,不由有些著急了,拉了拉他的手:“她說了什麼?”
“葉明若從西涼回來,跟袁林道勾搭上了之後,她也不全沒腦子,而回了葉家,讓葉正華等人替她拿主意,而她卻說出了另一個人,”周臨淵頓了頓,還準備將她身世的事情押一押,前頭先說另一件事分分她的心神,以免她突然聽到自己的身世,反而心裡難受,這件事雖然對他有利,可他卻不能不顧忌明繡的想法:“你記得咱倆第一次在京里碰面,那個姓於的女人嗎?就於光左的女兒。”
明繡對於這位於,怎麼樣也忘不了的,葉明俊差點兒因此而斷送了功名,在古代生活得久了,再加上這事情又關係到葉明俊,因此明繡對於這事還多少了解一些,知道許多人考了大半輩子也不一定中,葉明俊這次多少也靠了些運氣,下一次可不一定能再考中進士,而且也不敢保證這於光左這一年報復完,下一年就不記得了,不然可就因她而毀了自己兄長一輩子了。
因為這件事明繡心裡一直耿耿於懷,因此他一說她心裡就浮現出了那個冰冷的美麗容顏,心裡說不出的不舒服,想起那女好似也對周臨淵有意思那時同她撞到好像就想同周臨淵面,心裡不由一酸,沒好氣的道:“當然記得,不過可能沒你記得清楚!”她說完想要撐起身子站起來只周臨淵雙手還扶在她腰上,況且之前兩人一番恩愛過後雙腿也發軟,因此掙扎了幾下,自然沒能真站得起來,反倒惹得周臨淵又有些變了臉色,他拍了明繡屁股一下,並沒用大力深怕將她給拍疼了,一邊嘴裡教訓道:“再胡說可不放過你!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這些女人我還瞧不上眼。”
知道他說的這話實話,明繡心裡好受了一些,不過想起許多女人還對自己丈夫虎視眈眈,還覺得有些彆扭,看周臨淵板起臉來一股氣勢迎面撲來,她不由縮了縮肩膀,知道自己剛剛那話說得任性了些看樣子他有些生氣了,明繡知道他不一個喜歡講別人八卦的人,既然說起了這位姓於的應該也有理由的才對,因此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抓著他手搖了搖,討好似的說道:“以後再也不說了,這姓於的怎麼了?”
看她認錯的可愛模樣,周臨淵緊急的眉頭這才鬆了一些,只表情依舊有些淡漠,沉吟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這姓於的據葉明若說,好像已經變了一個人!”至於怎麼個變法他不關心,也不想知道,從葉明若的交待里來說,只從以前一個冰冷不容易接近,整天只知道風花雪月吟詩作對的人,變得好似八面玲瓏了些,用葉明若的話來說,以前那個冰冷的臭脾氣,到現在同她相處並不會覺得難受,反倒心裡很舒坦,而且這次的主意也她出的,算得上智計百出,比起尋常閨閣女子厲害得多。
當然,究竟怎麼個厲害法兒,周臨淵也沒有去問,他每日要處理的事情太多,要關心的人和事也只有那麼多,對於家那女人著實提不起絲毫的興趣,不論她突然醒悟也好,或者發生什麼事性情大變也罷,都同他沒有關係,因此周臨淵只糙糙的交待了幾句,這才又停下來沒有說話。
明繡心裡則大驚,她自己腦海里浮現出一個驚駭古怪的念頭來,她雖然沒有長時間同於家相處過,不過兩人就從相遇的那一次,也能瞧得出來那姑娘不個易與的,性子冰冷不苟言笑不說,而且一句話不合就得要動手了,根本就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清高無暇的模樣,只圖有一個外表而已,內里根本不那麼一回事,完全同冷靜聰明扯不上任何的關係,如果她當時冷靜聰明,就不會因為何翠翠與老喬等人的一句話就要僕人上前來捆了他們,如果不周臨淵,怕這位於家的還真會如願了。
這麼一回憶,明繡更加可以確定這位於如果不徹底經歷過什麼事情心性大變了,那麼就內里已經換了個芯,於家最近除了於侍郎被降了級之外,並沒有聽說發生過什麼樣的大事,因為前段時間周臨淵暗中做的手腳,這於侍郎也算京里的一位名人了,尋常人在他這年紀以及有這樣的關係,不但沒往上頭爬反倒往下降的,那真少之又少了。
須知道大周朝當官,除了一些天才卓絕而又具有真知灼見的少年人物能當官外,大多都講究一個資歷,於侍郎能在中年時爬到這麼位置,照理說他應該很有前途的,誰知道事實卻剛好相反,因此這位於大人也成了京中達官貴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名聲倒出夠了。
他家的事一有個什麼風吹糙動,總會有一兩句閒言碎語傳出來,可明繡敢很肯定的說,這位於除了沒能如願以償嫁給周臨淵之外,應該沒有遭受過什麼樣的波折,那於家突然間有這麼樣一個變化,那就值得人深思了,可她的想法大致上同周臨淵差不多,反正這於家好壞,同她又沒什麼關係,只這一次她牽連到自己中毒的事情,怕周臨淵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還有一件事……”周臨淵心裡有些為難,看著明繡精緻的眉眼,有些不忍她眼睛裡染上傷痛難受的色彩可想想這事情帶來的後果,他摸了摸明繡光滑的臉蛋,看她上頭被池子裡的水蒸氣給染得紅彤彤的,心裡又憐又愛如下定了決心般說道:“而且葉明若還說過一件事。”
看他表情認真嚴肅,明繡也不自覺的挺起背脊,只兩人此時光潔溜溜的坐在浴池裡頭,再嚴肅的談話也因此而打了幾分折扣,更何況夫妻二人此時還緊緊抱在一起,更能親密到能免互相感受到彼此,這時坐直了身子感覺更清楚,不由有些臉紅,周臨淵辛苦才營造出的幾分正經,立馬就煙消雲散了。
“據葉明若招的,她說,有可能,你,你不葉正華的女兒。”周臨淵覺得自己這一番話自己有生以來說得最困難的一句,這麼說出來,好像對明繡特別的殘忍他別開了臉,怕看到明繡臉上震驚絕望難受的神情,一邊雙手一撈,就將她嬌小的身體摟進懷裡頭,溫柔的安撫道:“繡兒別怕,你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