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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懷臉上笑意更深了一些,更何況她所說的這話代表的並不是簡單瓜果,而是表示太子夫婦與自己之間,情誼更深了一些,黃懷不住的點了點頭,笑著討好道:“還是太子妃體貼奴婢,最近天氣熱了起來,那些個魚啊肉的還真吃不下去了,正好想吃些瓜果……”兩人說話間,已經邁過了養心殿正門,進到殿裡頭,黃懷的話還沒說完,殿裡一個聲音接著道:“太子妃體貼你,難道朕就不體貼了?大魚大肉還吃膩了嘴,你這奴婢嘴還比朕刁了”話音剛落,隆盛帝倒背著雙手的身影,已經站在殿裡,看著外頭走進來的兩人,笑罵著說道,表情看起來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明繡匆匆打量了一眼,也不敢再看就低下頭去,連請了安之後,隆盛帝這才淡淡叫了起,臉上並沒有異樣的神色,對她還是像平常一般,她還沒站穩,身後就已經貼上了一堵溫熱的身體,周臨淵沒等隆盛帝開口,就自發的牽著明繡坐到一旁的位置上,隆盛帝見他動作,忍不住笑罵:“就知道心疼你媳婦兒?朕還站著,可沒人扶著朕給坐到椅子上頭”
語氣同往常打趣時一樣,甚至神態間比平時更要輕鬆許多,看起來心情極好的樣子,不過明繡卻不敢真認為表面這副神態就是隆盛帝真實的心情,要知道做帝王的,最拿手的就是喜怒不形於色,他要笑著,說不準心裡早已經怒火滔滔了。因此,她下意識的轉頭看了周臨淵一眼,旁邊黃懷之前才得了明繡一個好處,此時有心想回報她,再加上他跟在隆盛帝身邊多年,對這皇帝陛下的性子比他老婆兒子還要熟悉,知道他最近心情是真的很好,平定了江浙以及江浙一帶的沿海,再加上他明顯不過是在揶揄太子,根本不是真心生氣,因此故意典著臉湊了過去:“皇上放心,奴婢隨時可都等著扶您的不過皇上春秋鼎盛,哪裡需著要奴婢來扶”說完還衝隆盛帝傻笑了兩聲。
這一番笑鬧,倒令隆盛帝哭笑不得,虛空踢了他一腳,也沒真用力,看黃懷還在抱著腿故意呲牙咧嘴的,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看得出來黃懷之前那番春秋鼎盛的話讓他心裡很是受用,明繡微微看了一眼,這才心裡大定,知道隆盛帝是真的心情很好了。
笑鬧了一陣,黃懷知道隆盛帝召太子夫婦過來應該是有事要說,到了此時還沒說話,自然是不想讓旁人聽到談話內容,因此極有眼色的拉著養心殿裡的奴婢們退了下去,諾大的養心殿裡,一時間空空蕩蕩的,安靜了下來。
殿裡四周碧流紗都放了下來,給殿裡帶上一層青金色的亮光,光是看著那光暈,就是清慡異常,隆盛帝臉上還帶著笑意,不過眼睛裡已經冷了下來,一言不發,只是端著茶水小口的喝著,身上威勢自然而然間就流露了出來,殿裡空氣好似突然間變得有些緊繃了起來,明繡也開始覺得身子緊繃,嘴裡有些發乾,身後周臨淵一向冷淡少言,此時感覺到媳婦兒的異常,不由皺了眉握了握她的手,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父皇召兒臣媳婦兒過來有事嗎?”
聽到他這話,隆盛帝不由翻了個白眼,原本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威勢,隨著他這個動作,一下子被破壞了個乾乾淨淨:“沒事兒你們夫婦就不能來陪著朕說說話了?”
“最近兒臣一天到晚都在宮裡,反正也沒什麼好說的”周臨淵這話,將隆盛帝氣了個仰倒,他一天到晚在宮裡還沒什麼和自己好說的,反之一看到媳婦兒就是有說不完的話了。隆盛帝嘴角抽了抽,正欲發火時,看到周臨淵嘴角旁若有似無的冷笑,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他這是早已明白自己的意思,故意惹得自己發火,等下在說明繡的事情時,就不會再那麼嚴肅與認真。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不單是說行軍打仗,在形容人的氣勢時也同樣是如此,一開始時他滿懷怒氣想要追究明繡那事兒究竟是怎麼樣,等到了後來被周臨淵惹火之後,在面對明繡的怒氣時,就不會再像一開始那麼強烈,等到再被周臨淵胡攪瞞纏一通,這事兒也就這麼揭過去了。
想通了這一層,隆盛帝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采,隨即才隱了去,雖然明知道周臨淵這小子有意惹自己生氣,不過看到他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頭,滿臉冷笑譏諷之意時,要是能面對他這樣一副模樣不動怒的,估計也只有聖人了。隆盛帝深呼了幾口氣,不停在內心提醒著自己他是有意要惹自己發怒的,半晌之後心裡的氣還沒能忍得下來時,周臨淵不緊不慢的又加上最後一層火:“父皇到底召咱們過來有啥事兒,不會是您老人家年紀大,忘了吧?”這話讓隆盛帝腦子裡那根最後一絲名叫理智的弦一下子給斷掉了,剛剛人家黃懷多有眼色,還夸自己春秋鼎盛,現在這小子就已經在暗示自己老糊塗了,隆盛帝氣得跳腳,雖然明知道這是他的陰謀,不過卻是有心要上當,畢竟明繡這事兒實在太玄,認真追究不好,不認真追究自己裝著糊塗大家心裡都不安生,不如這樣糊弄了過去,畢竟家和萬事興,就算是在皇家,他這大家長心裡也是真心這麼希望的。
更何況從目前看來周臨淵根本不會容許有人動他媳婦兒,隆盛帝苦笑,俗話說無欲則剛,自己這個兒子又不想坐皇位了,這世間上好似除了明繡之外,再沒有什麼自己能用來挾制他,可如今面對的又是明繡的事情,他會寸步不讓,自己要想不失去這個疼愛的兒子,也只能由他退讓一步了。想到這些,隆盛帝目光里的冷意散了些,只是故意板著臉看周臨淵:“你這臭小子,你說誰年紀大了?”
周臨淵冷哼了一聲,別開頭去不理他。明繡尷尬的笑,原本以為自己被叫來應該是隆盛帝要說什麼,沒想到自己的問題還沒開始說,這父子倆就已經開始對掐上了,平時周臨淵雖然性子很惡劣,可是也不像今天這麼惡劣得氣得隆盛帝脖子血管都快鼓出來了,只是這二人誰也不是省油的燈,周臨淵還能歸她管,可是隆盛帝她卻沒膽子去管了,因此只能安靜的坐到一旁,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槓上了,周臨淵偶爾的一句冰冷冷的話,就氣得隆盛帝快吐血,反倒是隆盛帝說來說去也說不過他,眼見著已經快吵出真火了,她這才顧不得隆盛帝的身份,硬著頭皮打圓場:“父皇召兒臣來有事兒嗎?”她小心翼翼的問了這麼一句,看隆盛帝原本氣得滿頭大汗的臉,漸漸平靜了下來,才有些怯生生的道:“母后要兒臣午膳時分回坤寧宮呢”
‘噗’隆盛帝開始聽她說話還好,聽到後面一句時險些吐出血來,難怪人家都說物以類聚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夫妻倆成親多年依舊能恩愛如昔,看來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二人氣死人的性子簡直是一模一樣,難怪能這麼合拍了隆盛帝沒好氣的揮了揮手,也不對明繡再見外似的冰冷冷的客氣,經過周臨淵這麼一撩撥,再加上他又有心配合,心裡的那絲不滿早已經煙消雲散,再看到明繡怯生生的臉,想到這個兒媳婦這些年來不止是籌錢給他建海軍,又替自己老周家生下了皇太孫,就是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皇帝的心就算是比別人硬一些,可也不是鐵打的,這些年來明繡比起其餘幾個兒媳婦不知道孝順了多少倍,並且又時常關心著他這長輩的身體,要換了其它兒媳,巴不得他早就駕鶴西遊,能坐上皇后尊貴的位置。
再加上上次暗衛回過來的消息,明繡和於舒艷之間的說話根本沒有絲毫心虛的意思,這麼一來,隆盛帝更是藉機下台,之前的一絲懷疑與不滿,到了此時想到明繡好處,以及於舒艷的不靠譜之後,煙消雲散,越想,隆盛帝的臉色就越溫和,雖然臉上還帶著怒氣,可是眼睛裡已經隱隱有了絲意,板著臉沖明繡道:“你究竟怎麼回事?朕得到消息於家的姑娘這麼胡說八道,你身為太子妃,就算有時候能容得下人,可必要時也不得不使出一些手段的要不是這次朕將她送出京城,指不准哪天又胡言亂語,到時就算知道這些是謠言,可是萬一有些人在後頭推波助瀾,難道又要朕來給你們兩夫妻收拾爛攤子不成?”
雖然是教訓的話,不過話里的意思卻叫明繡又驚又喜,眼淚忍不住瀰漫了起來,顫抖著身子跪了下去,這件事不知道困擾了她多久,雖然表面平靜,可是她內心卻是害怕的,如今擁有的越多,越美好,就更加怕失去。原本以為今日隆盛帝喚她過來是要責問她的,沒想到責問是責問了,可是與她想像的根本就不一樣,明繡眼淚滴出眼眶,有些哽咽道:“兒臣,兒臣知錯……”說完,還忍不住抽噎了一聲,想到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坐立不安,好似頭上隨時懸著一把刀,要想將自己如今擁有的一切全收割去一般,如今隆盛帝的話,終於叫這警鐘解除了,此時她心裡對隆盛帝的感激是真真切切的:“兒臣錯了,還連累父皇要替兒臣收拾善後。”
第四百五十一章 綁架
“既然你也知道錯了,朕也不再多說,只是這于氏一除,想來於家以後也不敢再胡說八道,但是你身為太子妃,往後更是一國之母,這名譽之事,事關重要,如果以後再有人嚼舌根,可不能再輕易放過。”隆盛帝又再囑咐了兩聲,這事兒也就算高高提起輕輕放下,這麼輕描淡寫的揭了過去。
周臨淵看隆盛帝神色雖然這事兒就這麼算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往後有心人再多加挑撥,因此還是十分謹慎的加上了一句:“兒臣當初和父皇說過,曾在多年前就和太子妃舊識,所以……”說到自己以往的單相思時,周臨淵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隆盛帝這下來了興致,從沒看到過兒子有這樣一副神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瞧,這才看周臨淵輕咳了兩聲,努力擺出冷淡的表情,接著說道:“當年兒臣就認識太子妃,于氏說的話純屬造謠陷害,這事兒子就是作證的人,想來父皇不會認為兒臣是想包庇繡兒吧?”
隆盛帝還是相信自個兒的兒子不會在這件事上騙自己,之前他只想著明繡會不會真如於舒艷所說,倒是忘了,當初周臨淵死活要娶明繡時,曾經說過多年前就見過這對兄妹,自己一時疏忽忘了這一岔,從那時到現在,算時間怎麼也有十來年了,這麼長的時間,再加上周臨淵又對她情有獨鍾,如果中間真的發生過於舒艷所說的情況,那麼以他的冷靜敏銳,肯定會發現一絲不對勁兒來,而以他驕傲的性格,如果明繡真的變得同於舒艷性子一樣,即使外表一模一樣,他也肯定不會上心,更別提娶她了。而前幾年周臨淵沒認識她時,明繡當時不過還是一個幾歲的孩子,那些年有至親陪在身邊,如果真有什麼異常,葉明俊不可能還看不出來,這麼一想,隆盛帝心裡最後的一絲芥蒂也消除了,臉上露出釋然的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