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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臨淵看她惦著腳尖掛衣裳,纖細的腰身,已經是洗沐過,頭髮半干也沒再挽起來,直直的如黑瀑般垂在大腿下,更襯得背景嬌小纖細,女性的嫵媚舉手投足間展現得淋漓盡致,兩人已經成婚好幾年,照理說都是老夫老妻了,但也許是當初得到這姑娘不容易,又有多年的相思,因此成親多年,感情沒有平淡,反倒是更濃了些,周臨淵一雙濃密的劍眉,斜斜的飛入鬢里,更襯得一雙眼睛如星玉一般,面如冠玉,今年他才二十多,還沒有蓄起鬍子,眉宇間一慣的清冷,魅力倒是一如既往的,他看明繡小心翼翼問話的表情,眼裡就冷了些:“今日賀氏跟你說過什麼?”不是疑問的話,而是十分肯定,像是知道賀尹惠一定對她說過什麼般。
明繡心裡吐糟,不過卻不得不承認,周臨淵問這話不是無的放矢,不知道是因為二人夫妻多年,心有靈犀,還是他實在太了解自己,或者是這人觀察力實在是驚人,她抿了抿嘴,還是無奈承認:“她說,你,和我哥,準備在這兒多住一段時間。”一邊說,一邊偶爾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抬眼偷看他的表情。
周臨淵薄唇緊抿,臉上看不出喜怒,他一向就是這個喜笑不形於色的樣子,高興時生氣時都是同一副表情,實在很難讓人從他臉上得出他心裡頭的想法來,此時明繡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就有些發虛,這人平時對她很好說話,可是關鍵時候,還真是令人心裡有些犯怵,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時,周臨淵卻是皺了眉,淡淡責備她:“以後有話直接和我說就好,我們夫妻之間,難道還有什麼是你不能放心的?”
明繡乾笑了兩聲,不過不可否認的,有了他這句話,她膽子一下子大了很多,笑嘻嘻的上前扭了他袖子,如小姑娘一般,向他撒嬌道:“那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怎麼我不知道,之前你沒和我說過。”賀尹惠都得到消息了,她還被蒙在鼓裡,其實想到這段時間以來的變化,她心裡隱隱猜到這事兒應該是真的,就是不知道內情如何,是周臨淵被隆盛帝猜忌了,還是因自己哥哥的原因。
一看她發呆,周臨淵果然不愧是了解她的,當下就將她心裡的想法猜了個大概,忍不住有些惱怒,眼神冷了下來,抓了她手,恨恨的咬了一口,明繡痛呼一聲,將爪子縮了回來,籠在袖口裡,眼睛含了指控看他,抬起手來看時,白皙透明的手掌處,一圈整齊的牙印在柔嫩的掌心與手背上,更是顯得十分醒目,她微微有些不滿,將手倒背到身後,疼得吸冷氣:“幹嘛咬我?”
“你就沒想過,是我給你驚喜?”周臨淵恨恨的看她,不過見她這模樣,到底還是有些心疼了,一把將她小手抓了過來,捂在掌心裡輕輕揉著,看那牙印漸漸的散了,不過到底是紅了起來,也有些心疼,可是想到這姑娘不解風情,說不定還壓根兒沒往自己的心意上頭想,又有些惱怒,看她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明繡乾笑了兩聲,驚喜?抬頭看了他一眼,卻是不敢說,這人看起來一副冰冷冷的模樣,長相是好的,不過這性子卻是嚴肅又囂張,實在看不出會有給人驚喜的一天,但是這話她卻是不敢說出來,可心裡到底是鬆了一口氣。周臨淵都說是驚喜了,雖然不知道喜從何來,可是既然都是與喜字沾了邊兒了,那與禍事兒就一定無緣。
這麼一放心,她就有了心思想其它事,不再擔憂哥哥的事,腦子當下就轉得飛快,抬頭看他,確是有些驚喜了:“你的意思是?……”
“我已經跟父皇商量過了。”周臨淵看她臉色,點了點頭,一邊還動作輕揉的揉起自己剛剛給她咬出來的齒印:“反正京中的事情大多有人處理,需要我的,也不一定非要露面,如今父皇春秋鼎盛,又用不著事事都有我,如今兒子又有了,所以往後,只要你喜歡,我們可以常住在這兒,明俊意思也是差不多。”這話的意思有好幾層,明繡卻是聽出來了,當下只覺得喜憂參半,驚喜的,是自己渴望已久的生活,沒想到卻是這麼容易就得來了,就是太容易了,卻是有些不太真切的感覺。
第五百五十九章 無題
而令人擔憂的,則是有好幾點,一來哥哥這樣應該算是半被流放了吧?葉明俊從小就胸懷大志,如今這樣的情景,要想得到什麼真實的權力,或者成為一方父母官,那是不可能了,他這樣半退休的,也算是榮華富貴一輩子,卻沒絲毫權力,不知道對於他來說,這樣的結果能不能接受。二來,隆盛帝這麼輕易就同意了,不知道周臨淵在其中有沒有答應了什麼要求,他這樣一個充滿了野心的人,退出朝堂,對他以後到底有沒有什麼影響,如今幾位皇子雖然說早已經退回到自己的封地,要想與他爭不是容易的事情,可是他如果陪自己住在娘家,自己倒是逍遙自在了,可對他來說,也同樣是離皇帝遠了。
一想到這些,心裡不免猶豫,知妻莫若夫,周臨淵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忍不住嘆息了一聲,無奈的伸手將她摟進懷裡,揉了揉她腦袋,溫柔道:“想那麼多做什麼,不是早和你說過,一切都有我。”話雖如此,他也知道明繡心裡不是那麼容易釋懷,可是她卻不知道,皇位於自己來說,早在娶她那時候起,估計心思就散了大半,只是那時的他沒發現而已。
可惜此時卻不能再和她說這些,不然指不定她心裡該怎麼胡思亂想了,周臨淵目光柔柔的,看明繡還有些糾結的樣子,也不再多說,只是手輕輕的在她背上拍著。
自從賀尹惠來找過明繡之後,好像大家心裡都清楚些什麼,葉明俊也不再藏著掖著,令人回了京城好幾趟,分別將自己的行李等物品搬了些回來,對於這些,隆盛帝視而不見,只有鄭老道興奮無比,他性子如同小孩兒一般,人越多越熱鬧他就越是喜歡,孤單一人在這葉家呆了足足一年之久,早將他給悶壞了。
賀尹惠捅了這個簍子出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葉明俊對她態度更冷淡了些,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如今整天都哀怨異常的樣子,雖然知道這事兒是自己衝動了,不能怪罪在明繡身上,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在看到葉明俊冷淡的態度,以及離她遠遠的感覺時 ,卻由不得她心裡怨怪上明繡,只是心裡暗恨,面上卻不敢顯示出來,因此將一切都算在了周敏頭上,兩個女人之間原本暗地裡的戰爭,隱隱有拉到檯面上來的意思,好在賀尹惠還有理智,知道自己就算再恨周敏,此時也不能做些什麼,她就是再不得寵,也是皇帝的女兒,皇帝自己不喜歡可以,怎麼也輪不到她來給周敏難堪。
可是如此一來,賀氏心裡有氣,卻又不能發泄出來,鱉得久了,一個嫩蔥似的姑娘,一下子沉默了許多,臉上就見了愁苦之色,讓人一眼看去也替她累得慌,明繡原本是覺得她告訴自己那件事無所謂的,開始還有些同情她,不過見久了她與每個人都苦大仇深的樣子,也不得不開始躲起她來。
綠叢花朵環繞的小樓里,周敏正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頭,她一心愛幕葉明俊,以前倒並不曾在意他身家與家裡環境之類的東西,當初的她也有資格不在意這些,可沒想到,這葉家也並不是窮困的,反倒這鄉下地方,也是如同世外桃源般,開始她知道葉明俊要隨同明繡回來時,心裡多少還有些不情願,這種不情願十分複雜,包含了許多東西。
有從此離了京城,一心只與賀家那位爭風吃醋的不痛快感,也有對平凡生活不知所措的彷徨,更為重要的,則是她對於葉明俊這些年來,一直看重妹妹,更甚於她的嫉妒之心,這次回鄉,明著是說要不讓皇上為難,自動請纓過上閒雲野鶴般的生活,可是心裡頭明白的,又有誰不知道,這位不過是想要守著妹妹,與她過上一家子團圓的簡單生活而已?
說到底,不是不喜歡葉明俊過這樣簡單的生活,可是不應該是為了這個原因,不應該是這樣的,如果他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那麼周敏就算拋棄一切,舍了公主的名頭與一切繁華的生活,為他洗手做羹湯,也不是不行的。可是說到底,他不過一切是為了妹妹著想,甚至都沒問過她的意思,就這麼決定了。周敏心裡微微有怨氣,可是她卻是一個極聰明的人,知道如今什麼事,是自己該做的,什麼又是自己該忍的,忍不下來,也就像那位一般,年輕貌美,身世又好,可惜依舊是失了寵。
不過好在那位小姑還是好相處的,幸虧沒有因為自己母妃當年的行事而怨恨她,周敏十分清楚,此時不是她與不與明繡計較,而是自己的這位嫂子兼小姑,與不與她計較了。討好還來不及,哪裡又敢去得罪了。一開始的不滿,在來到葉家時,她住了兩天,昨日時,還有些不習慣,沒那麼多人侍候,可是住了一天下來,倒另有一番別致風味兒了,沒人成日的守著,頭頂上又沒人給她立規矩,不知道有多舒服,沒有嬤嬤一天到晚的再說她該注意公主的言行舉止,除了這兩天因為隆盛帝夫婦在,得早起請安之外,過兩日,父皇母后一走,她就真正的,解放了。
周敏心裡複雜無比,旁邊嬤嬤拿了扇子替她搖著,這位是當初馮氏身鄖之後,皇后派到她身邊的,倒也忠心,這些年下來,侍候她也算是周到,並沒有她一開始以為的旁心思,反倒是一心一意的,由此看來,皇后雖然與她母妃有怨,可也不是一個小心眼兒惡毒的人。一想到這些,周敏嘴角化開一絲微笑,她斜斜的頭靠在沙發扶手上,頭髮只挽了一個慵懶的髻,除了一朵淡粉色的絹花,再無其它裝飾,整個人清新乾淨,有人端了一杯冰鎮的酸梅汁過來,放她面前了,輕聲說道:“夫人,二夫人已經到了樓下,想來向您請安。”周敏嫁葉明俊時,擯棄了公主的身份,嫁人之後也沒有擺公主的架子,這稱呼一事上,自然也是依附著建安伯府的規矩來。賀尹惠與周敏各住一棟小樓,這兩日她又因到明繡面前說了話之後,對周敏極有成見,兩日都沒過來請安,這會兒,倒是突然過來了。
周敏嘴角彎了彎,端起酸梅汁兒抿了一口,這才笑道:“二夫人來了,那就請她進來吧。”提到二時,咬字重了些,那宮人心領神會,點了點頭出去,沒多時,賀尹惠神情有些陰鬱的跟在那宮人身後走了進來。
“妾給夫人請安。”側著身子行了個禮,賀尹惠等周敏喚了起時,才直起身來,神情有些戾戾的。
“二夫人倒是難得來我這邊一趟。”周敏微微笑了笑,她是聰明人,一向不屑於在賀氏面上拿身份,畢竟自己不得父皇寵愛,兄長造反母妃身死是事實,說得再多,人家也瞧不起,不說,人家自然會拿捏她公主的身份,更何況自己身為正室,與賀氏為難,傳了出去面上也不好看,反正又得不到什麼實質的好處,又何必去做了,落人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