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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想,她也就下定了決心,跟著點了點頭,作出為難的表情來,看著鄭老道,一副真心不願他受拘束的樣子:“鄭爺爺說不去,您就在府中吧,我和臨淵哥哥一起進宮好了,父皇最多責罵我兩句,不會多說什麼的。”
兩人以退為進,鄭老道不是看不出來,不過想到自己玩得有些瘋,連這倆小的婚事也沒來,心裡多少有些內疚,因此聽明繡這麼一說,雖然覺得進宮一事有些麻煩,可也並不是麻煩到讓他完全頭疼到不想去的地步,只是想來想去有些猶豫不決:“這皇宮有什麼好玩兒的,皇帝又有什麼好見的,反正老夫又不稀罕什麼金銀珠寶,更何況這皇宮我也不是沒去過”說完,眼睛挑了挑的沖周臨淵仰了仰腦袋,嘿嘿一笑,得意之情洋溢於表。
周臨淵難得眼角抽了兩下,一看這老頭子得意的樣子,就覺得心裡不妙:“您啥時候進過宮裡?”
“當初有段時間,老夫窮困潦倒時……”說起自己的過往,鄭老道臉上不由露出自得意滿的神色,一看到明繡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時,才想到自己說溜了嘴,有些得意忘形了,將自己的丟臉事在小輩面前說了出來,連忙打住了這個話題,接著開口:“這外頭可沒啥好吃的,比不得皇宮裡頭,因此到京城時,老夫就會進宮裡打一趟秋風,嘿嘿,可是這宮裡頭的東西,還沒咱們繡兒做的好吃呢”
以這老頭子的性格,可不像是會吃隆盛帝用不完的飯菜,而更多的可能,則是他搶先在隆盛帝之前品嘗了。明繡驚悚異常,眼珠子差點兒也掉了出來,一想到隆盛帝有可能曾經吃過鄭老道的剩飯菜,就覺得頭上像是有一群烏鴉飛過,她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的看了同樣面露無奈之色的周臨淵,這才轉頭,眼神陰冷冷的瞪著某個早已經得意得鬍子都要翹起來的人:“這麼說,鄭爺爺是早就進過京嘍?”
鄭老道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看到明繡眯起的眼睛,以及不善的神色,吞了口口水,拼命搖頭:“沒有,三年前我絕對沒有進過京”
這話不打自招了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明繡和周臨淵的婚事是三年前的事情,這老頭子還記得清楚,如今竟然敢不承認,明繡氣得直磨牙,知道自己和周臨淵成親時,這老頭子明明就是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地方,結果卻錯過,那種滋味兒真是令人抓狂,她一下子站起身來,伸出小手握成拳頭,食指譴責指向鄭老道的臉,指尖都快戳到他眼珠子了,鄭老道卻是不敢躲一下,聽她氣憤的罵:“你當時在京城為什麼不出現?我成親時多希望你在場啊?結果你倒好,在京城也不出現”
看到明繡氣呼呼的樣子,鄭老道有些心虛,眼珠子左右不停的轉來轉去,半晌之後,才弱弱的道:“當時我不在……”
“想撒謊嗎?”明繡冷冷看了他一眼,鄭老道縮了縮脖子,嘿嘿乾笑兩聲,心裡開始納悶起來,自己怎麼就這麼怕這小姑娘,從小怕了,如今長大更是覺得怕她,現在一看明繡眼神就開始心虛,看到明繡已經左右看來看去像是在找什麼,鄭老道嚇了一跳,連忙將自己的寶貝鬍子護住,趕緊坦白:“乖繡兒,鄭爺爺錯了,當時進京,我不是不知道太子是誰麼?哪裡想到會是你們?”
“不知道是我們,你不會去問嗎?”明繡氣得直翻白眼兒,看這老頭子無言以對的樣子,心裡更是火冒三丈,就是不用問,也猜得出來,這老頭子根本不關心太子是誰,更有可能的是,當初住在自己家時,他明知道周臨淵的名字,可能猜到了些什麼,因此有意躲避。一想到他還躲著自己,明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想也沒想,沖他嘿嘿笑了兩聲,竟然就此打住不說了。
鄭老道驚奇的看著明繡這麼笑了兩聲,不再提這事兒,也沒抓他鬍子,心裡不由老懷大慰,覺得這姑娘越長大越懂事兒了,只是心裡卻生出有些惆悵來,但是這時聽明繡不再追問,老頭子心裡還是覺得躲過了一劫,自然不敢再提這話岔,趕緊借著考驗周臨淵這些年有沒有偷懶,認真學自己武功的藉口,滿臉心虛的拉著周臨淵去了院子外頭,直到擺膳時分,才進到屋子裡來。
幾人吃完了一頓飯,明明是精緻佳肴,偏偏幾人都沒什麼胃口,一老兩少在一起時,總是很輕易就勾起了當初兒時的回憶,周臨淵也想起自己許多年都沒吃到守明繡做的飯菜,那時住的屋子雖然不如現在這麼講究,甚至事事都要自己動手了,可偏偏那時的生活,才是最快樂的,幾人一起趕集,一起買菜,偶爾自己還要幫著生生火,或者幫忙做些事情,完全不像現在一般,但那時的生活,簡單而快樂。
這麼一想,三人都沒了再吃飯的胃口,不約而同將筷子放了下來,明繡一見,也沒再讓兩人多吃一些,只是臉上生出一絲遺憾之色來,這二人想當初的生活,難道她不想麼?她才是最想回到最初的那個人一想到這些,明繡也開始覺得有些難受,明明嫁給周臨淵幾年,照理說她也應該適應了太子府的生活,可偏偏這時鄭老道的出現,就勾起了她當時的回憶,甚至經歷了三年的皇室生活,讓她對當初簡單的生活,更加的嚮往喜歡。
老少三人面對精緻講究,色香味俱佳的飯菜,卻是有些食不下咽,糙糙吃完了這頓飯,明繡稍稍振作了些氣勢,喚了幾個丫頭進來,不顧鄭老道眼珠子差點兒滾落到地上的表情,吩咐丫頭們將這老頭子帶下去好好收拾打理一番,趕製一套舒適好看的衣裳出來,並且特意讓人將他快長到肚子的鬍子修一修。
幾人得了令,將木若呆雞,被明繡這氣勢十足的變化給震到的鄭老道一擁而上,拖手臂的拖手臂,拉衣袖的拉衣袖,將已經石化中還沒來得及反抗的鄭老道推著推著就拉了出去,雖然幾人都是一票娘子軍,不過鄭老道驚愕過度,竟然不知道反抗,再加上他身材本來就不是高大威猛型,女兒家就算力氣再不如男子,可是好歹人多力量大,螞蟻多了還能搬動比它們重好多倍的東西,更別提鄭老道了。
周臨淵眼神呆滯,看著鄭老道表情僵化被人如木偶般的抬走,眉角不住的抽了抽,僵硬的轉頭看著明繡氣勢十足的精緻臉蛋,第一次看到她這模樣,心裡既是覺得新鮮喜歡,又是覺得有些恐懼,半晌之後,院子外頭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別剪我鬍子”周臨淵眼皮不住跳動,看到一旁悠閒好似沒聽到這聲尖聲的明繡,想到鄭老道有多麼寶貝他那一把鬍子,多年前明繡還是用這個當威脅,迫使鄭老道收了自己當徒弟,如今有人剪了他的鬍子,可見這老頭子該是多麼心痛欲絕了。周臨淵俊美的臉孔僵了一下,轉頭看了明繡一眼,隨即沉默了下來。
一整個下午,不時傳來老頭子悽厲的叫聲,雖然鄭老道不情願,不過在下午時分,他被幾個丫頭重新帶上來時,果然像是換了個人一般,不但下頭針線房做的衣裳十分適合這老頭子,而且他渾身上下都被打理過,完全看不出來之前落魄的模樣,反倒一身青色衣裳,更顯得他出塵脫俗仙風道骨的模樣,鬍子被重新修剪過,看起來不像之前那般凌亂,只隨意用一根繩子綁了起來,銀絲也用玉冠重新束過,明繡看了半晌,果然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不靠譜的老頭子,被收拾打扮過後,也變得跟世外高人一樣,收拾打扮,果然是頂頂重要而對自己外表的改變,顯然鄭老道是不情願的,一邊死性不改的扯了扯自己袖子,又拉了拉自己領口,滿腔抱怨:“這衣裳穿得太合身了,袖口也大,做事一點不方便,還有這束什麼腰帶,我穿和尚袍子就是覺得不束腰帶很舒適balabalabala……”對於他的不停嘀咕,明繡一概充耳不聞,聽他沒完沒了的嫌棄,雖然沒回話,不過眉頭卻狠狠跳了幾下,幾人一路往太子府外走去時,周臨淵冷靜異常,而鄭老道對於衣裳大小等抱怨,遠遠不及他心愛的鬍子被剪這樣,怨氣十足:“最重要的是老夫的鬍子,我那一把寶貝兒鬍子,好不容易才在這幾年養了回來,沒兩下就被剪成這模樣……”
一想到自己的鬍子,差點兒被人連鍋兒給端了,鄭老道就抱怨不已,原本那些人還想將他鬍子修得更短一些,幸好他死命護住,才留了這麼一點兒,看著原本到肚子的一大把鬍子,如今被剪了一大半,而且還修過了,沒有以前那麼多,這老頭子就越想越心疼,快捶胸頓足了,明繡一看他這表情,就猜到他要做什麼,臉上帶著笑,嘴裡卻低聲警告:“你敢跳腳,回去我將你鬍子全撥光了”
聽到這威脅,老頭子原本想跳腳的姿勢,一下子被僵住,半晌之後才不情不願的頓住,可憐兮兮的看了旁邊冷靜只知道扶明繡的周臨淵一把,可是卻看到這徒弟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才剛被威脅過的老頭子無奈的擺出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樣,不管心裡如何想著,至少外頭看起來順眼了,明繡這才鬆了一口氣。
就怕這老頭子犟了起來,幸好他平日裡賣秘籍等胡言亂語,有時說得天花亂墜以假當真似的,這外表擺出來也夠唬人的,直到上馬車前,明繡又檢查了一遍,這才鬆了口氣,不過她是知道這老頭子性子的,深怕他等下在進宮途中耍什麼花樣,因此她特意讓周臨淵和他同一個馬車,盯著他,自個兒則是上了另一國內馬車,周瑞寧因為中毒的原因,還在太子府裡頭休養,進宮的晚宴,隆盛帝特意吩咐過不用打擾自己的孫兒。
沒想到上了馬車還有監軍,鄭老道表情無可奈何的樣子,看得明繡心裡一軟,不過這絲心軟隨即又被她按捺了下來,畢竟要見皇帝,至少不能衣容不整,再加上她又有心想故意折騰鄭老道一通,給他長長性子,以後別再隨意跑出去,因此對他幽怨的眼神視而不見,也沒看到周臨淵眼神跟鄭老道一般的幽怨,自個兒拉上了馬車的車門。
進了宮裡之後,因為周臨淵和周瑞寧的原因,隆盛帝和皇后對鄭老道很是客氣的樣子,難得卸下了帝皇高高在上的身份光環,隆盛帝是早就知道有鄭老道這麼一個人,知道他是一個身手了得的人,雖然從沒親眼見過,也不知道他曾經溜進宮裡多次,瞞過了自己暗衛的耳目等,總之是有心想要招攬他成為大周朝的供奉一類暗地裡保護的存在,因此客套之餘,多了一絲拉籠的語氣。
而皇后則是與隆盛帝不同,她是真心感激鄭老道,周臨淵當初消失半年回來時,漸漸身手利落,極少再吃過暗虧,鄭老道的行為就如同授人以漁而不是授人以魚,因此讓她心裡很是感激,再加上這次鄭老道誤打誤撞又救了她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的周瑞寧,對他更是感激得無以復加,這份尊敬好感,倒是真正發自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