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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依舊豐盛,只是吃了一天的大魚大肉,明繡有意讓陳二媳婦做了些麵湯等簡單清慡的東西,沒想到這樣的粗糧偶爾吃一下倒是別有風味兒,讓吃慣了山珍海味的隆盛帝一行,都十分的捧場,再加上陳二媳婦手藝不錯,簡單的麵湯也做得鮮美無比,因此到最後時,反倒這麵湯是吃得乾淨的,鎮南王一家因打牌的事情,自然也留在了葉家吃的晚飯。
幾人笑鬧到亥時末,明繡今日起來得最早,再加上來到古代後她又習慣了早睡,如今撐到這時,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從牌桌子上頭退了下來,而鄭老道等人精神卻還好,他們睡得久起得晚,到如今都還是精神抖擻的樣子,明繡手擋著不動聲色打了好幾個哈欠,隆盛帝等人正在興頭上,沒有注意到,一旁冷淡模樣的周臨淵倒是注意到明繡的異樣來,等她臉蛋上露出倦色時,周臨淵一把站起了身來:“好了,都玩了這麼久了,我跟繡兒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一聽他這麼說,隆盛帝心裡大喜,他在之前輸過之後就已經等了半刻多鐘還能坐到位置上去,如今聽兒子兒媳要走,一下子空出兩個位置來,甭提有多麼歡喜了,連忙一把擠開了鎮南王,自個兒喜滋滋的坐到了桌子邊上,一副巴不得這二人趕緊走給他挪窩的樣子,頭都沒轉回一下。要知道他之前已經輸了好幾把,不止是明天的葡萄酒已經透支過,連後日中午的葡萄酒都給輸了出去,如今正想著撈本,這夫妻二人一走,他多打幾把,贏的機會不就多一些了麼?
看眾人這副模樣,連鎮南王夫妻也圍坐在桌子邊熬夜,沒有要回去的意思,臉上眼睛裡露出興奮之極的神彩,唯有葉明俊停了下來,看了明繡一眼,目光微微閃動,一句話也沒有再說,反倒是一旁的皇后好不容易空出些注意力來,叮囑周臨淵好生照顧著明繡之外,就滿臉激動的紅暈又轉回了頭去。
夫妻倆無奈的對視了一眼,跟葉明俊打過了招呼,就趕緊帶著春華等人出了門,元月走在前頭打著燈籠,四周傳來朦朦朧朧的光亮,幾棟小樓下點著燈籠,只是隔得遠了,並不如何明亮,花園中間樹影婆娑,帶出陣陣倒影,園子裡一陣清新的花香氣兒,這蛐蛐正躲在不知名的地方,發出清脆響亮的叫聲來,遠處傳來青蛙的叫聲,夏季特有的感覺,涼風輕輕吹在身上,周臨淵走在一旁,看明繡縮了下肩膀,本來山里就要比一般地方溫度要低一些,更何況是夜晚,今日出來時誰也沒想到會玩到這麼晚,因此春華等人也沒準備斗蓬等,周臨淵拉了明繡的手握在掌心裡,到最近看她有些冷的樣子,乾脆一把勾住她腰,將她帶進了自己懷裡。
“旁邊還有人瞧著”明繡大窘,掙扎了好幾下,只是周臨淵雖然力量沒大到將她弄疼,可也不是她隨意就能掙扎得開的,動作大了反倒一旁的丫頭以及前面打著燈籠帶路的元月都低下了頭去,明繡這時不好意思再掙扎了,只是瞪了周臨淵一眼,走了一陣,確實這樣兩人靠著溫暖了許多,想到這也是自己家裡,身邊侍候的都是夫妻二人貼身的,因此也就由了他去。
一開始本來有些睡意,只是走了幾步,吹了會涼風,這陣睡意反倒是淡了起來,兩人一開始本來是急著想回屋,可到了現在,卻是慢悠悠的在園子裡散起步來,難得有這樣溫情的時候,平日在太子府時,許多時候周臨淵回了府,明繡都已經睡了,連晚飯都難得在一塊兒吃,更別提有這樣晚飯後還能散步的時間。
“冷不冷?”周臨淵彎下腰,替明繡整理了下衣領,看她潔白如象牙似的臉蛋肌膚,光潔瑩潤,在月光下更是膚質細膩得不可思議,猶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想到今日白天時鄭老所說的葡萄酒,周臨淵心裡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麼,明繡用的東西一向是她自個兒製作的,就跟那葡萄酒一般,是因為她自已本身的獨特原因,做什麼東西都能讓這東西發揮最好的效果,讓人得到好處呢,還是其它?
一想到這些,周臨淵的手頓了頓,只是這一停頓一瞬間就被他按捺了下去,回過神來時看到明繡疑惑的眼神,周臨淵微微笑了笑,微微露出潔白的牙齒,他平常就如別人欠過他五百萬銀子一般,極難一下,就算偶爾有笑的,都很少是發自內心,如今這麼一笑,俊美的面龐清俊貴氣,帶著微微迷惑之意,低下頭輕輕湊近明繡唇邊,啄了一下。
原本跟在兩人身邊的丫頭們,都極有眼色的遠遠站在一起,元月拿著燈籠,有些尷尬的樣子看了看早已經停在遠處的元本,之前還覺得打燈籠是能靠近主子有臉面的事情,如今主子兩要說知心話親熱,他就跟手上的燈籠一般,惹人注目讓人討嫌了。果然,在周臨淵問了明繡話之後,她剛剛一搖頭,周臨淵就淡淡盯了元月一眼,伸手向他一伸,示意他將燈籠遞給了自己,這才看到不遠處花叢形成的天然歇涼的好地方,放了一張套桌椅。
明繡睡意走了一陣早就不如之前那般濃厚,難得夫妻倆有散步的機會,她也不願意就這麼回去,反正現代時晚上十一二點睡覺又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就算偶爾熬一回夜,反正第二日可以睡懶覺,又沒誰來盯著她不放,因此兩人也就牽著往石桌子走去。元本等人一見,連忙有人利落的跑回之前的廳里找了些驅蚊的糙過來,先點燃了,這才又退了出去。
外頭丫頭侍人們都守著,旁邊的花叢好似將這裡隔成了兩個世界,就夫妻二人坐在裡頭,石椅子上頭冰涼涼的,雖說白天時日頭大,只是經過這麼長時間功夫,夜風不停吹拂,早就溫涼了下來,兩人靠著坐到一塊兒,偶爾說兩句話,就這麼安靜的坐著,聽著不遠處小樓里傳來鄭老道等人不時驚呼的歡笑聲,以及嘈雜聲,明繡不由露出個笑意,轉頭看周臨淵時,就見他目光溫暖,一雙黑目在陰影下頭更顯晶亮。
“其實你不用陪我的,我又不是元兒,回去睡覺時還得要人陪著。”聽著遠處傳來的笑鬧聲,隆盛帝等人今日玩了這鬥地主,興致都很高,周臨淵下午時也難得坐了半天沒動彈,顯然也是喜歡的,況且他大部份時間還贏著,沒想到突然就說不玩了。
明繡心裡雖然高興,不過嘴上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反倒是拿了早在吃過晚飯沒多久,玩了一會兒就由奶娘抱回了房間的周瑞寧來說。因鎮南王兩夫妻如今都還在葉家參與聚眾賭博的遊戲,鎮南王小世子樂得沒人管,鎮南王要下人來接孫子回去時,這安靜少言的孩子倒是倔強不回去,當時鎮南王也沒勉強,反正想著夫妻二人都還在這邊,可以盯著,而且在葉家也不會出什麼大礙,也就同意了。
沒想到夫妻倆一玩就玩到這麼長時間,鎮南王小世子早就困了,因此才和周瑞寧一道,兩個已經隔了一代的堂兄弟倒是關係好,如今都被奶娘帶著就在葉家住了下來。因鎮南王小世子也一起的原因,明繡倒不好讓他們再和自己夫妻住一棟小樓,因此又讓人給另外收拾了棟沒人住的小樓出來,讓這兩孩子今晚就歇在了那兒。
“反正沒什麼事兒,更何況師傅再輸下去就要翻臉了,玩了這麼長時間,正好陪著你說說話。”周臨淵握了握她手掌,發現她指尖冰涼,雖然之前坐下來時擋在了風向處,不過她只穿了薄薄三層衣裳,她身體又不像自個兒那麼結實,因此吹了一會兒仍舊是有些臉色蒼白。難得兩人能安靜的坐到一處,周臨淵一時間也捨不得就這麼回去,轉頭正要衝站在遠處的元月等人吩咐時,卻看到春華早已經抱了條斗蓬往這邊趕過來,之前剛出門沒多久就沒看到她人影,這麼一會兒功夫,這丫頭倒是機靈,知道回去拿了遮風的避寒的斗蓬過來。
替明繡繫上了斗蓬帶子,將她手握在掌心裡摩蹭了一陣,感覺到她細滑冰涼的掌心漸漸溫暖了起來,周臨淵這才鬆了口氣,低頭時看到她細白的熟悉眉眼,想起白日時的事情,猶豫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想到她與葉明俊心照不宣的眼神,心裡隱隱覺得有些吃味兒,可是卻又實在不願意問了之後看明繡為難的樣子,因此倒是難得有些沉默了起來。
感覺到他的異狀,明繡抬頭有些訝異道:“怎麼了?”
周臨淵搖了搖頭,有些不知該如何啟口,想問,卻又不敢問,想到上次於舒艷的事情,當時明繡知道那女人說的話時,蒼白的臉色以及晶亮令人心疼的眼神,這麼一想,又有些退卻了起來,半晌之後才淡淡道:“沒什麼,只是看看你而已。”
“我有什麼好看的。”明繡白了他一眼,看到周臨淵下意識別過去的臉,心裡微微一扯,知道他絕不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肯定是有其它事兒,一想到白日時的事情,原本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是現在一看他異狀,就心裡明白了幾分。她輕輕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以為應該死死守住的兩個秘密,一個無意中碰上了於舒艷這麼一個擰不清嘴上沒把門兒的,雖然到最後沒能害得了她,那人自己也沒個好結局,不過要是她相信周臨淵心裡沒什麼,肯定是不相信的。
只是有時候他不說,她心裡也就真當他沒有絲毫懷疑了,也同樣跟著裝聾作啞,好像是根本沒發生過這事兒一般,只是不敢去面對這個問題。而另一個原本應該到死也緊緊閉嘴不說的秘密,她跟這身體血脈相連,最親的那個人分享過,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有另外一個人,也能因這件事而猜到她身上來。
“臨淵哥哥有事想要和我說嗎?”該來的總是躲不掉,之前躲過一次,可是明繡卻知道,周臨淵體貼她,不願意再多問,可是這件事卻是成為夫妻倆之前一個隱患,誰也不能提不能摸的東西,天長日久下來,就是再美滿的婚姻感情,也容易因此而生出嫌隙,一開始瞧著這痕跡不大,可是漸漸的卻會使得夫妻二人之間有事情不敢再說,有問題,也總是不敢再去碰,就算一開始的目的是為了保護對方,可是時間長了,大家只看到結果,又有誰去注意到,一開始這裂痕的產生是因為什麼原因?
看她嘴角邊掛著淡淡的笑容,周臨淵竟然一時間覺得有些心虛,下意識的別開了頭去,正好看到遠處時元本等人背轉著身子,遠遠站著的身影,靠得夠遠了,大聲喊叫時能聽得見,可是這邊兩人細聲輕語的說話,卻是極難傳到那邊,周臨淵有些狼狽,聽明繡這麼問,看她淡然的笑容,下意識的就搖了搖頭:“沒有”“我們二人之間,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嗎?”明繡目光清徹,一雙剪水般的秋瞳眨也不眨的看著周臨淵,嘴角邊泛起若有似無的笑意,頰邊兩個小梨渦若隱若現,帶著說不出的親昵之意,神情就如同多年前的她一樣,不知不覺這樣的笑容就印到了周臨淵心裡,周臨淵心下一熱,下意識的就開口道:“我只是,那個葡萄酒,覺得有些好奇而已。”話到嘴邊打了個轉,依舊是沒忍心說出傷害她的話來,只是半真半假的,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