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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的轉頭看了旁邊的明繡一眼,見太子妃臉色雪白,可是卻十分平靜的樣子。像是根本不知道面前的這對偷情男女的身份特殊一般,也不像是剛剛才看過一場活春宮,就像是自己二人此時正坐在美麗的景致中。正悠閒的喝著茶水一般,氣定神閒,春華原本有些慌亂的心。看到明繡冷靜的樣子,漸漸的就跟著冷靜了下來。
明繡冷靜的蹲在臘梅叢的陰暗角落裡。看到二皇子好似已經回過神來,又變迴風度翩翩的模樣,好像之前那猙獰表情的人不是他,之前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也不是他說的一般,只是他在激動時所說的話,透露出來的意思,卻叫明繡聽了有些心驚。看到二皇子站起身來,略有些警覺的四處看了一眼,這才收拾了衣裳,同這美人兒一道兩人前後的離開了,臘梅園裡又回復了之前的平靜,那裡之前二人坐過之後留下來的痕跡,也漸漸在漫天的大雪之下快被撫平,最後一絲痕跡也快被掩蓋,就像之前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等過了一刻鐘左右,四周仍舊是安安靜靜的。明繡這才動了動已經僵硬得完全不能動彈的雙腿,這才放任自己深深呼了一口氣,呼出來熱滾滾的氣,迅速在空氣中變成一道道寒冷的白色空氣。明繡拉下擋在自己頭上的斗蓬帽子,任由雪花飄了自己滿臉,感覺到那股冰冷入骨髓的寒意時,打了個冷顫,腦海里更加清醒了些。
主僕二人在雪園裡呆了一會兒,確認不會有人再回頭查看時,這才相互扶持著站起身來,明繡並沒有直接從臘梅園出去,而是繞了個圈子,多花了些時間從隔壁的梅園走了一個大圈,這才從已經走到了很遠處的沁園裡轉了出來,剛出園子沒多久,明繡二人就遇著了一個正打著燈籠手裡捧著東西的小宮女,兩隊人相遇時,忍不住都愣了愣,明繡揭下自己頭上的斗蓬時,宮女們這才看清面前的人,連忙跪下請了安,明繡經過之前的事,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看起來表情還算鎮定,大家都以為太子妃是冷的,並沒有往其他方面聯想去。
有個年紀稍大些的姑姑趕緊讓人回去拿了一把絹秀的水紅色美人兒圖傘來替明繡擋了風雪,一邊走在她身前替她拿了燈籠照著亮光,請明繡先到不遠處的迴廊下頭去躲躲風雪稍等一會兒,這才一邊略有些拘謹的笑道:“太子妃小心路上滑,這大雪下多了,地上不太好走。”一邊說完,那聽了她令回去拿東西的小宮娥趕緊又給明繡遞上了溫暖的手爐,眾人雖然覺得太子妃在這樣熱鬧的過年夜不在大殿裡和眾人一道熱鬧歡笑,看著歌舞,偏偏要到在清淡又寒冷得令人打顫的園子有些奇怪,不過誰也沒多嘴問一句。只是大家都怕將這位主子給凍壞了,領著明繡到了走廊下頭,眾人拿帕子替她擦雪的擦雪,又有人重新回去打了溫熱的水替她擦過手了,這才又重新踏上了去大殿的路。
明繡手裡重新換了個暖和的手爐,這才覺得自己四肢百骸又重新溫暖了起來,一邊衝著這幾個宮女笑了笑,細聲道:“殿裡坐得有些悶熱了,不過是出來走走,可是一走就走得有些遠了,本宮今日可全靠你們了,你們是哪個宮的,本宮下次進宮向皇后娘娘請安時,會向皇后娘娘當面謝謝你們的。”幾個宮人臉上露出驚喜的笑意,連忙紛紛的答應了,明繡笑了笑,還沒來得及說告辭的話時,突然聽到不遠處一聲悽厲的尖叫聲響了起來,劃破這沉靜的夜空,在這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嘹亮:“有人落水啦!”接著是一陣陣驚慌失措的腳步聲跑來跑去,明繡眼神微微一凝,轉過頭時,看到身邊幾個原本笑著的宮女姑姑們也是滿臉緊張之色,她緊緊抱住手裡的暖爐,旁邊春華臉色蒼白,不過仍舊是替她又整了整披風,這才小聲問道:“太子妃,您是要先回大殿,還是要過去瞧一瞧?”
明繡眼神冰冷,轉過頭看著幾個宮人時,已經換上了一副笑意,沖她們點了點頭之後,這才淡淡道:“之前多虧你們了,那落水的地方本宮就先不去了。你們有事就先去忙吧!”
幾人答應了一聲,目送明繡的身影向正殿處離去,眾人這才相約慌忙的向之前有人開口的方向趕去。明繡帶著春華急步向大殿中行去。原本一派歌舞昇平景象的大殿如今已經變得有些亂糟糟的,周臨淵還在殿裡焦急的等著她,看到自個兒媳婦完好無損的回來時。這才鬆了一口氣,原本坐在主位上的帝後二人身影都消失了。大殿裡人少了一大半,顯然都是隨著隆盛帝一道出去了,周臨淵替明繡拂了下之前回來時頭上沾到的雪花,她大蓬上的雪早就在進殿之前被春華拂了去,明繡靠近周臨淵懷裡,小聲問道:“臨淵哥哥,父皇和母后人呢?”她說完眼睛微微一轉。看到一個坐在皇位後下側的一個年輕美麗的姑娘時,忍不住愣了愣,那女子年約十五六歲左右,看到她向自己看過來時,忍不住呆了呆,看清楚了明繡之後,下意識的微微沖她友好的笑了笑,這一笑簡直就如百花盛開般,使得這個女子看起來更是美艷不可方物,沖淡了些許身上那種籠罩著的淡淡輕煙。整個人多了些少女的明媚,看到明繡好似剛從外間回來,帶了滿身風雪時,她瞳孔微不可察的輕輕縮了縮。隨即又變回若無其事的樣子。
明繡強忍住心裡的激盪,也跟著沖她點了點頭,看著這女子好似有想要過來搭話的衝動時,下意識的就轉過了頭去,沒再看她。
周臨淵對這二人之間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也沒多問什麼,只是伸手將明繡的手抓在自己掌心裡,在明繡的手被他握出來時,那剛剛才被宮人換過的暖爐也跟著露了出來,那美人兒眼光微微一掃,在見到這還散著熱氣,明顯是剛剛才換不久的暖爐時,微不可察的鬆了一口氣,臉部緊張的肌肉好似變得鬆了些,嘴角邊甚至還多了絲若有似無放鬆的笑紋,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緊張的模樣,周臨淵眼神銳利的將這一切變化盡收眼底,不過他只是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隨即又變回原來的模樣,小聲回答明繡的問題:“之前文婉儀落水了,父皇帶了母后一道過去瞧瞧情況,殿中大臣也跟了一些去,因此人少了些,我怕你回來時瞧不見我心急,所以在這兒等著。”
明繡心裡一暖,她的小手被周臨淵包在掌心裡溫暖著,不多時原本僵硬得連動彈都不容易的手掌,竟然漸漸暖了起來,殿中人都走了大半,明繡想了想,也乾脆拉了周臨淵一道出去瞧熱鬧。
這文婉儀是個極為難得的美人兒,才剛提上婉儀份位不久,據說還頗得聖上看重,已經侍寢過好幾回,沒想到這一回竟然落了水,這時正值寒冬臘月的時候,宮裡御花園的那汪美麗的水池早就已經結滿了寒冰,就是站在池邊玩耍也凍得受不住,更何況她還不小心跌了下去,撈起來時當場就已經沒了氣息。
皇上為此大為震怒,在大過年時發生了這樣晦氣的事,連忙讓人徹底去查了,只是查來查去,結果也都只說文婉儀多喝了幾杯酒,結果不勝酒力,走到這池子邊,一個不留神就跌了下去,事情到最後也只是不了了之,隆盛帝只是將那些侍候文婉儀的宮女太監等一干人全部杖斃了事,明繡在人群中,看到二皇子那張熟悉的俊秀臉龐,等到這事兒處理完時,她才跟著周臨淵一道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夜晚的京城有一種異樣的魅力,清冷的空中緩緩飄下鵝毛般大小的雪花,空中一彎明月,看起來這樣的情景就像是夢幻中一樣美麗,想起今夜不知多少人因為那個文婉儀而喪失了性命,明繡就覺得自己身體簡直比身處在冰窖還要冷上幾倍,這股寒氣直接從心裡透到四肢,讓她身子不住顫抖,更令她心驚的,則是她在那人群中看到二皇子的身影,她不敢確定,那文婉儀的死,以及那一群宮娥侍人的死,是不是和他有關,為的,就是掩蓋他曾經做過的事情而已!
周臨淵察覺到明繡的異常,忍不住伸手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懷裡,馬車廂豪華寬敞異常,裡頭點著銀霜炭,暖乎乎的就像置身於溫暖中一般,可他懷裡抱著的人兒卻冷得不住顫抖,周臨淵一邊用手輕輕在她背上有規律的拍著,一邊什麼也說,只是拉開自己身上的厚披風,一把將明繡嬌小的身體也裹了進去。
夫妻倆回到太子府,明繡心裡已經好受了許多,她從今日的事情,才深深的明白到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法則,弱肉強食,強權為尊,那些人也許只是生錯了命投錯了胎而已,並沒有犯什麼錯,只是被人當作了利用的踏腳石,連只棋子也算不上。
二人收拾妥當了,也沒再吃什麼東西,在宮中明繡雖然並沒吃什麼東西,不過在經歷過那樣的事情之後,她也很難再有胃口,周臨淵看著妻子一言不發,直到二人將燈拈熄了些,睡上床緊緊抱在一塊兒時,他極有耐心的等著,也不逼她開口,一邊只是用手不時的輕輕替她順了順頭髮,半晌之後,明繡的聲音才幽幽的響起:“臨淵哥哥,今兒我和春華出去時,遇著了一件事情!”她輕輕的說著,周臨淵也沒打斷她,只是一雙白皙修長的手不住的在她背後遊走著,沒帶絲毫調情的成份,只是單純的安撫而已,明繡只覺得自己的心就這麼平靜了下來,將今兒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周臨淵說了出來,等說到那女子的身份時,連鎮定如周臨淵,也忍不住眼神微微一縮,略有些失態的道:“怎麼會是她?”
“我也沒想到!”明繡語氣說不出來的遺憾,那樣一個上天精雕細琢出來的美人兒,結果出了這樣的事情,估計最後的結果,她怎麼也是活不下去了,這樣一個人要是香消玉隕了,讓人心裡替她嘆息。
“你將這事兒捂在心底,再也別提!”周臨淵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就算隆盛帝對明繡再是喜歡,對他再是寵愛,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只要是個男人,被人在頭上戴了頂綠帽子,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更何況這個給他戴帽子的人,還是他親生的兒子!周臨淵雖然知道隆盛帝會因此龍顏大怒,不過心裡卻忍不住的興奮,雙眼一陣寒芒閃過,略有些激動的握緊了手掌:“沒想到他竟然因為一個女人忍不住了!”他輕輕笑了起來,胸膛因為笑聲微微振動,明繡聽到周臨淵笑聲里說不出的複雜意味,好似有失望,也有失落,有些感慨,也有些放鬆,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讓她聽了不由抬頭看著周臨淵,見他熟悉的俊美臉孔上露出一絲複雜而又輕鬆的神情,好似兩人認識以來,她從沒見他這模樣過,忍不住伸手就摸了摸他臉,小聲道:“我懷疑,今晚文婉儀的死,可能是二皇子做的!”
“不是可能!”周臨淵表情堅毅,伸手輕輕將明繡的小手捉進自己掌心裡,手指無意識的在她掌心裡畫著圈,眼神很是冷淡果斷,二皇子作為他同父異母的兄長,兩人是嫡親的兄弟,可兩人同樣的也是敵人,雖然二人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可雙方卻都恨不得將對方置於死地才好,有句話說得很好,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最親近的人,有可能那個最了解你的,反倒是你的死對頭。